小厮便回了话:“那人道‘原不知你爱蹴鞠,既晓得了,何必舍近求远,我薛蟠自金陵便是蹴鞠第一高手,便来京都,也未逢敌手,实乃生平一憾!你既爱蹴鞠,敢不敢与我一战?’说着便笑对小的说‘若这样你主子还不出来,便是承认自己是懦夫了。’小的听了当日不服,便与他争执起来,谁知他只笑不说话,让我好不生气。大爷,您瞧瞧这人可真狂妄自大!”
林铭玉挑眉,惊讶于薛蟠的改变,这一番话连番激将,还是性情直来直往,号称“呆霸王”的薛蟠说出来的吗?
虽然不在乎他的激将法,但薛蟠的话还是让林铭玉起了一些兴趣。如果薛蟠的蹴鞠水平真如他自己说的那样高超,那他倒还真想见识见识。
想了片刻,便道:“请他进来,带他后花园里见我,余者不必与他多言。”
小厮欢天喜地地应了。
薛蟠被领进林府,一路穿堂过府,直到后花园,俱是安安静静,不论他拿何话引逗,引路的人一个多余的字也没有,让薛蟠很是称奇了一番。出了一次远门,见识的事情多了,经历的事情也多了,他的眼光比起从前,也变了许多。
这一来,便感觉到林府与自家的不同来,薛蟠心里微微一动,有些许酸涩。这酸涩来得奇怪,薛蟠把这归结于不忿林铭玉这小子与自己的差距,明明没多大人,不就出身好一些么,哪就比自己金贵了?见一面要花这许多心思!
待到草地边上,薛蟠已经见到林铭玉。自上回一别,这一见已经隔了半年。只见他一头乌黑长发只在头顶用黑色勾金边锻带束紧,身上穿着一件紫堂色绣金线菊箭袖,下着同色素纹绫裤,腰间束着镶墨□□眼石一掌宽银红腰带,脚底蹬着羊皮软底靴。风姿如林间劲竹,气质若空谷长青之松,一回转头,那双漆黑的眸子便半是冷冽半是玩味地盯着自己。
薛蟠一时间难以成言。
林铭玉倒是大方地上下打量了一遍,见他仍是锦衣玉带的装扮,眉目嚣张,气质莽撞,但眼神里却多了一些原来没有的东西,盯着自己好似呆了似的。
林铭玉轻笑了一声,招呼道:“薛公子,劳烦你记着我的生辰,多谢了。不过我这个人呢,无功不受禄,咱们之间的交情,好像也当不起你的大礼。为了让你的礼送得甘心,我收礼收得安心,今既有蹴鞠,咱们就以蹴鞠输赢来赌一把如何,我赢了,你的礼单便成我的了?”
薛蟠“哈哈”一笑:“林铭玉,你还跟以前一样,人不识好,这张嘴也不讨人喜欢。不过,你说的赌我很乐意。那礼单原是我送你的生辰,我这人送出去的东西,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要赌彩头,行!若是我输了,我再奉一倍的礼给你,若你输了,礼单还是你的,彩头嘛……我要你为我做一件事,如何?”
林铭玉听着前边还不为所动,待听到后一句,好险没喷笑出来。这话怎的如此耳熟!
不过输人不输阵,林铭玉一点都不以为自己会输,他有秘密武器。
“也好,不过为了公平起见,若我赢了,我不要你的礼,只要你也答应我一个要求便行了。我们双方的要求都不能违背道义原则,不得伤人性命,如何?”要顽就顽得像样一点儿。难得有演戏的机会,林铭玉在心里调侃了一回自己。
“好。你小心一些罢,回头丢了面子,不要怨我。”薛蟠胸有成竹,鼻孔朝天,扫视了一番,道:“你必是用自己的人了,是一起上,还是一个个来。”
林铭玉道:“我们顽个新鲜的,各自组队来顽,不过我这种顽法,每队需要五至少需要七个人。我的队伍我负责,你的队伍你自己负责。你可能找齐人,若不成,咱们的赌注便作罢,只顽一顽便算了。”
薛蟠好容易找到一个自认为比林铭玉强出一整条街的本事,怎肯轻易放弃在他面前显摆的机会,便道:“这有何难,莫说七个,便是七十个也难不倒我。只是,我今日方回京都,还未去拜访,既是赌了彩头的,便约好明日再来。我必准时到,且给你一日想法子如何认输吧!”
林铭玉求之不得,因笑道:“明日辰时,恭候大驾。恕不远送。”
薛蟠原还有话要与他说,见他这幅样子,话也说不出口,心中堵着一口气,暗道:且让你张狂这一日,明儿赢了你再好好说话!
一时出府准备不提。却说林铭玉虽也是话赶话订下赌约,心里却并不是没用打算的,唤了林大来,嘱咐道:“去寻照青、文宁来,请他们一起想主意。”
其时蹴鞠自前朝风行,传至本朝虽然有式微之感,贵族子弟之间还是多以此为戏的。林铭玉在福建之时,便听说过宋文宁好球之名,若是真的,又得一员大将,林铭玉更是不愁的。因只管带着剩下的四个人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