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陪他看了部电影,看完已经是十点了,他试图说服我留下来,我没同意。他不再勉强,送我到门口。“亦越,下个星期能来看我吗?”他的表情,真的很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我蹲下身,跟他一个高度,看着他说:“再下个星期就考试了,考完再陪你好吗?”我拉着他的手,自己也有深深的不舍。“等你考完,我也可以拆石膏了。”他想了想,似乎开心了一些。“那多好,你坐轮椅的样子真难看。”我勉强笑了笑。他也笑了,拍拍我的脸说:“好好考试吧,考完了我们出去好好玩玩。”我点点头,想站起身来,却被他拉着,只好又蹲回来。“亲我一下。”他拉着我不放,拉的很紧。我伸长脖子,蜻蜓点水一般碰了碰他的嘴唇,他手臂一紧,牢牢抱住我的脑袋,狠狠的亲了半天,才放我起来。回到家开了电脑,发现一条他刚给我留的言:亦越,你真好。真的。我只觉得从脚底慢慢泛上暖意,像是有人把我慢慢放进温泉里一般,全身舒泰。他的头像,还是那只贱贱的小猴子,看起来却特别可爱。又是很久没见,我开始想念他。思念一点一点,笼罩我的生活。有时练琴休息的时候,会忽然想起他的脸,他修长的手指,眼里闪出他受伤吃力的样子,我会不自觉地咬嘴唇。晚上回去跟他聊天,我分不清是他在陪我还是我在陪他,他会跟我说今天看完了本书,眼睛疼,我会跟他说今天断了根弦,抽到手背上,红了一片。我们的生活像两股线团,一丝一缕的渐渐纠结在一起。我考试那天,正赶上他拆石膏。我不能陪他,他并没说什么。考完出来,我自认为考的还不错,李老师冲我频频点头,赵主任还是铁青着脸,菩萨一般,一声不响。我走出考场,回到家迫不及待的洗澡上床。神经绷紧的时候不觉得,一放松下来,反而头晕眼花,全身发软。我躺在床上打电话给他。“江海潮,石膏拆掉了?怎么样?”“拆了,不过医生说骨头没长好,以后要变瘸子了。”他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不复平时的清亮。我的心揪紧了,坐起来,自己都听出来声音发颤:“怎么会?真的假的?你别骗我啊。”“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会骗你。你会嫌弃我吗?”“当然不会。”我脱口而出,心里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那就好。”他停顿了一下,开始哈哈大笑。“傻丫头你真信啊。我没事。最多以后下雨天的时候腿疼点。我那么英明神武,怎么可能瘸呢。”我的心摔回肚子里,很想骂他,却组织不出语言,只说了句:“那就好。你吓死我了。”“医生让我再休息两天,周末来找你好不好?”他大概意识到把我吓坏了,声音一下子变得很温柔。“好。”这下彻底没有心事了,我倒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醒来已经是晚上,刘黎正在厨房里做饭。我穿好衣服走到厨房,她转过头,看了我一眼。“你怎么不问问我考得怎么样?”我嬉皮笑脸。“能怎么样,星期五早上,我醒过来,心就开始狂跳。我在床上愣了半天,一直在做深呼吸,才好不容易爬起来。外面淅淅沥沥的在下雨,天色很暗,已经快到12月了,天气也很冷,阴湿像是要钻到人的骨头里。我穿的厚厚的,去刘黎的房间叫她。“怎么了?”她睡眼朦胧的问。“陪我去看成绩吧。”我坐在床边,等她起来。她不情愿的嘟嘟囔囔起来穿衣服。我们走在已经全湿的林荫道上,雨水从树上噼噼啪啪的落下,砸得我的心跳完全没有规律。裤子很快湿了一片,粘在腿上,凉凉得很难受。我忽然想起江海潮,想发短信问问他腿疼不疼,想想时间还早,他应该还在睡觉,把拿出的手机又放回口袋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想考上,我竟然不敢去看成绩,我怂恿刘黎去帮我看,自己找了个空教室,傻傻的等着。过了快半个小时,她才回来。看她的脸色,我就知道情况不好。“越越,是韩唯娜。”我明白过来,手开始一阵一阵发抖。“不是你专业课的问题,听说她去找了赵主任走后门。”没有吃过早饭的胃里翻江倒海。输,我不怕,只要输的光明正大。但是,我却败在了这样一个现实面前。两个月的苦练,快四年的大学,学了十几年的古筝,我第一次尝到这样巨大的失败滋味。“越越,你没事吧。”“我没事,看来我要开始复习英语了。”我说完,苦笑了一下,自己也知道,肯定比哭还难看。“我先回去了,你上课去吧。”我走在回去的路上,雨水哗哗的冲刷着这个不干净的世界。回到家,泡了杯热巧克力,我坐在沙发上发呆。心情竟然平静了很多。事已至此,考不上又如何,我凭自己的实力,再考一次就是。但胸口还是闷得几乎无法透过气来。手机突兀的响起来,我迷迷瞪瞪的去接。“亦越,我腿疼。”他大概刚睡醒,声音朦胧,好像在撒娇。我一听见他的声音,眼睛竟然开始红了。“亦越?亦越?”他见我没反应,连叫了两声。“我没考上。”我忍住眼泪,尽量平静的说。他沉默了一会,声音清晰起来:“你在家等我。”说完便挂了电话。我觉得很累很累,全身一丝力气也没有,靠在沙发上,眼泪一直转圈,我克制着自己,不敢眨眼。不知道忍了多久,忽然反应过来,他打电话给我,是说自己腿疼。我赶紧打电话给他,想让他在家里呆着,刚把电话拿起来,却听见了敲门声。“亦越,你没事吧?”我一开门,他就冲进来扶着我的肩膀说。我摇了摇头,挤出一个微笑:“没事,不过要学英语而已。到统招的时候再考好了。”我没敢说自己为什么没考上,只尽量做出一幅不介意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