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发了会怔,肩上的疼痛缓了些。时夏停了动作,拧了帕子递给她,她这才收回心思,看了眼铜镜。
额间的红肿已经消退,她不自觉地笑了笑,她敢捣乱,自然不是善心泛滥,后来帮他拖延时间是怕他被陈景元抓了先行会给自己惹麻烦,但一开始撒谎,则是因为‐‐陈景元办事不利,父亲会高兴。
她前年入京时,正值新皇第三年,那时父亲夜里偶尔会小饮几杯,然后酒后吐狂言:&ldo;人呐,这辈子不能只为利益过活。月儿啊,你得记到心里‐‐为人得正,方能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rdo;
可陈景元偏偏是那个不正的,一把御赐绣春刀饮过无数鲜血,而今更是对他步步相逼。
每每这时,母亲会眉眼弯弯地替他添酒:&ldo;小点儿声呐,仔细这人的耳目正蹲在屋顶听墙角呢。&rdo;
时夏看她傻乐,心里琢磨着莫不是昨儿背着规矩甚多的夫人悄悄听了出游园,今儿就学戏文里的小姐魂不守舍了?
她点头如捣蒜,自我肯定完这个想法后,双手合十许了个愿,兴冲冲地道:&ldo;小姐别担心,老爷定然会为您挑个好夫婿。&rdo;
楚怀婵无言,什么跟什么?
牛头不对马嘴。
她把帕子放回清水里,拿过方才卷好的宣纸往这丫头头上一敲:&ldo;好好收着,睡了。&rdo;
后半夜雨势渐小,雨水断断续续地打在窗边那棵水杉树的枝叶上,沙沙作响。
锦衣卫仍未撤出,那证明,起码他还没落入陈景元手里。
她枕着一江浑河水,不自觉地想,那……他还活着么?
水阔云低,残雨点滴。
支流口的芦苇丛里陡然冒出了个脑袋。
第3章
芦苇荡被狂风暴雨一通摧残,东倒西歪,他刚想突围而出,被一枝斜倒的芦苇勾住膝上的伤,他蹬了下,却又被水草缠绕上他另一只未曾受伤的腿,顺着水势将他往下游拽。
他有些无奈地单手抓住横七竖八的芦苇,探身回去拿匕首割水草。
他同水草纠缠的同时,南岸稍微完整点的芦苇丛微微动了动。扶舟看了看这边的阵势,犹豫了下,戳了戳一旁的同伴:&ldo;诶,东流,你说咱去帮帮忙么?&rdo;
&ldo;再等等吧,反正淹不死。&rdo;东流边挠脑袋边说。
扶舟一哽,又看向那个黑色身影,那身影正忙着和烦人的水草作斗争,压根没留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
他思忖了一会,仰头感受了下已经变小许多的雨势,点头赞同:&ldo;也对,反正主子也不知道我们在这儿等着他,看看好戏再说。&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