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玉跟着盛明夷征战大江南北也有几年,战况惨烈的见得不少,以前与车樾人交手的时候,他也见过车樾人用残虐手段折腾那些俘虏,恫吓他们退兵。但像池家这么惨烈的也是极少见的,他甚至不敢第一时间和池旖旖说,怕她接受不了。
“也得知会她一声吧。下葬的事,也该由她主持,毕竟池家仅剩她一人了。”屏风后,盛明夷沉沉道。
他曾先入为主地猜想过池家这位五姑娘是不是贪生怕死,以至于全家战死只剩她一个,但现在想来,满门忠烈,幸好还留了个她。
“池姑娘,哎,她也是极不容易。”荆玉今天带着人帮着入殓那些战死之人,也从百姓口中打听了到了许多事。“可能看起来有些泼辣善变,但车樾人来犯时,倒也是靠她组织大家极力抵抗。”
盛明夷一听,心中不知作何滋味,只觉得这个人在自己心中的形象越来越复杂了,不知哪面是真。
有时觉得她胆小不扛事,战战兢兢像只鹌鹑,自己语气稍重些就能将她吓死,可有时又觉得她泼辣狠戾,半点没有大家闺秀书香门第的样子,更有辱他们池家的英名。再有时,就如同荆玉说的那样,她又变成了一个巾帼英雄一般的人物……
真是奇怪。
沐浴完,身上热气未散,盛明夷只觉得些许燥热,正好看到门外夜色如水,他便披上轻便外衣,出门散步。
池府并不大,一个小小县丞能有多少俸禄,只在梅山县这个偏僻小县城看着气派而已,和他盛明夷京城那座宅邸更是没得比,他只走了几步,就从后院走到了正堂。
正堂此时破破烂烂,地上堆满了杂物,还有一个熄灭了的火堆,火堆边,还摊着几本话本。
盛明夷瞥了几眼,心想着这池旖旖这会竟还有功夫看闲书,也是心够大的。
正堂边上有个演武堂,池正清重文亦重武,池家男丁从小习武,是以此次车樾人来犯才能举家上阵。
演武堂地方不大,但也够伸展拳脚了,边上兵器架上也是一应俱全,盛明夷看着身上就有些蠢蠢欲动,提步就径自往兵器架走去。
刚走到一半,就见一人影跌坐在一边,小声“哎哟”着。
不用想,自然是那只小鹌鹑,除了她这里也不会有别人。不知为何,盛明夷没有直接上前,而是不动声色退了一步隐入黑暗之中。
演武堂内,池旖旖手掌撑地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蹲在地上借着微弱的烛光对着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刀谱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之后,捡起她爹那柄沉得要命的宝刀站起身,回忆着刚刚看到的那些动作,学了起来。
劈、砍、撩、剁……基础的刀法十三式,被她学的磕磕绊绊,甚至连刀都举得晃晃悠悠,一看就是手上无力。
躲在暗处观看的盛明夷看到这样的刀法,也忍不住扶额,白日里见她扛着刀虎虎生风的样子,与现在可有半分相似?
想来或许,先前他看见的那些,也不过是她夜里临时抱佛脚偷学的吧。
这小鹌鹑……
池旖旖压根没注意到有人偷看,只见她双手举刀,脚下踉踉跄跄,刀尖也晃晃悠悠,没一会,就自己左脚拌右脚跌了一跤,刀也应声而落。
不过她没放弃,而是拍了拍裙子上的灰,挣扎着要从地上起来,就在她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