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大郎眉头微皱:“什么要紧事?我正忙着,哪里走得开。”
他这些日子正在计划推行街道清洁大队,忙得焦头烂额,他这边是实验区,到时候上头是要派人验收的,要是别人都干得好,他干得不好,有没有赏赐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可不想丢脸丢到姥姥家。
下属又说:“说是您家老太爷病了。”
孟大郎只能往回赶。
他那个爹一有事就说自己病了,孟大郎觉得真要是病了,也是自己把自己咒病的。
等孟大郎赶回家,就看见自己老爹坐在椅子上哭。
孟大郎叹气:“您惹了什么麻烦?哭什么?”
孟老爷连忙走上前抓住孟大郎的手:“儿啊!你可一定要帮帮你弟弟们!”
孟大郎莫名其妙:“帮什么?”
孟老爷看大儿子这正气凛然地模样,咽了口唾沫,把信递给他。
孟大郎一目十行的看完,眉心越皱越深,他偏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孟老爷:“他们在外头,敢这样做事?”
孟老爷咽了口唾沫,连忙解释:“我、我也是刚知道,你先别生气,他们事做的确实不对,但好歹是一家人,他们在外头,咱们在京里,互相帮衬也是应该的。”
“这次他们就是想叫你帮忙找找门路,给上头贡一贡。”孟老爷看着儿子,有些说不出话。
孟大郎把信捏在手里,他额头青筋凸起,怒不可遏地说:“现在想起来找上头贡一贡了?晚了!今年大调,我都没有提前收到风声!”
孟大郎忽然顿住,瞪大了眼睛问:“不止今年吧?”
孟老爷咽了口唾沫。
孟大郎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几年了?”
孟老爷看儿子的样子,害怕儿子发疯揍自己一顿,连忙说:“我不知道啊,我也是刚刚收到信!我怎么知道他们在外面胆子这么大!我要是知道,我早就跟你说了!”
孟老爷:“……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要想想怎么盖过去,都是一家子骨肉,总不能看他们去死吧?”
孟大郎冷笑:“爹,我们放任他们去死,我们这一家还能保一命,不放,那就一家子一起死!”
孟老爷:“没这么严重吧?”
孟大郎:“你以为他们两个是什么聪明人?现在写信来问,肯定是因为大调已经查到他们头上了,这次大调的主管衙门是都察院!都察院是什么地方?连一品大员都敢查,敢拉下马的地方!”
“爹,您记性不好,要我再跟您说说陛下还没登基时是怎么砍贪官的吗?”孟大郎气不打一处来,“咱们俸禄低吗?!他们在外头不像京里,东西便宜,俸禄比在京里还经用!再说了,各地税收,陛下已经是留了空间,但凡脑子够用的,都不会去淌这趟浑水!”
孟老爷在旁边小小声说:“谁会嫌钱多呢……”
孟大郎:“我嫌!”
“爹,咱们孟家不容易啊。”孟大郎不能殴打老父亲,深吸一口气,“当年您带着我跟着陛下,一路跟到京城,刚到的时候,咱们穷的连吃饭都快吃不起了,能有今年,是陛下仁爱,是我孟大兢兢业业,不敢有分毫行差踏错得来的。”
孟大郎整个人像是苍老了十岁,他抬起头来:“若是没有大调,还有挽回的机会,大调开始了,只是看他们什么时候落马,是早是晚而已。”
“不用回信了,明日我就去请辞。”
孟老爷惊声道:“请辞?辞什么!咱们家谁都能辞!唯独你不能辞!”
孟大郎惊讶道:“爹,您还知道啊?您还知道我是京官啊?您知不知道,他们贪的东西,够砍多少回头了?我?那两个是我弟弟,您说,谁会信我在京城里没有给他们方便?一笔写不出两个孟字,爹!”
孟老爷终于知道怕了,他整个人都在抖:“没有别的法子吗?我写信给他们,叫他们把钱还回去,让他们辞官认错!”
孟大郎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老爹,他的老爹有这么蠢吗?
孟大郎:“爹,不用说了,我明早就去请辞,老二老三和我们是分了家的,我最多只能保全我们大房一家和您,老二老三……上断头台那天,我会带壶酒给他们。”
孟老爷:“不行不行,一定会是死罪吗?我看前几天也有贪官被抓,不是说最重的一个也就关十年吗?”
孟大郎笑道:“那您知道他们贪了多少?”
孟老爷摇头:“只要是贪,总归贪的多吧?”
孟大郎大吼道:“贪的是多,但人家没敢贪朝廷发下去赈灾银子!没敢贪孤儿寡母的活命钱!”
孟老爷双腿一软,竟直接跪了下去。
“说不定上头查不出来,说不定他们敬小慎微……”孟老爷自言自语,还抱有一点微弱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