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强劲的野蔷薇,能在荒山野岭蓬勃生长,小小的花朵也是不堪触碰,就如他们之间的爱情。彼此深爱,不能在外人面前暴露,连对彼此的思念都只能深埋心里。
独自一个散步久了,身子感到些许疲倦,到底是年龄大了。回想年轻年代,跑跑跳跳几个小时都不觉劳累的。
走到一张树凳上坐下,林哲望着眼前的景物发愣,突然想到,这个花园,不知乔雨薇又没有涉足,或者,身下的这张凳子,她有没有坐过呢?
太阳挂在高空,已是正午,四季如春的城市也觉得热气逼人,灿烂的阳光明晃晃十分刺眼。林哲戴上墨镜,四周的景物便蒙上了阴沉的色彩。
一对洁白的鸽子拍打着翅膀,追逐着停在他脚下,看样子是一对儿情侣,温柔地梳理着对方的羽毛,不时“咕咕咕”的交谈几句。
连飞禽都会享受爱情,何况是人?只是不知,动物会不会为失恋而痛苦,会不会为“爱而不得”而伤感?
鸽子在林哲脚下走来走去,居然一点儿不怕他。林哲的心仿佛被一只温柔的手抚过,泛生出点点怜惜之情来,在衣兜里掏了掏,幸运的摸出一包饼干。
散发着奶香味儿的饼干在林哲手中一点点捏碎,纷纷扬扬的抛下,两只鸽子啄着那些碎渣吃,洁白的翅膀在阳光上泛着盈然的白光,让人不禁想伸手去触摸。
一袋饼干喂完,两只鸽子似未吃饱,仰着小小的脑袋,圆溜溜的眼珠儿瞅着林哲。林哲笑了,这主人该是多粗心啊,连鸽子都忘了喂吧。
他拍拍手,把衣兜儿全拉出来,示意自己身上什么吃的也没有了。一只鸽子啄了啄另一只的翅膀,“咕咕咕”的说着鸽类语言。被啄的鸽子似乎是只母的,拍拍翅膀就飞上了林哲的膝盖,毫不认生地啄他的钮扣。
林哲抚了抚它的翅膀,见眼前这个男人没有丝毫伤害自己的意思,鸽子更大胆了,悠闲地在他膝盖上踱步,小嘴儿把林哲的扣子啄了个遍。
“好啦,回家吧,你的主人该找你了。”林哲抓起鸽子说,却一眼瞧见了鸽子腿上的脚环。似乎有三个字,他摘下墨镜细看,立刻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那两个字,分明是——柳书绢!
林哲心脏狂跳几下,迅速的抓起了另一只鸽子,这是只公的,不似母的温顺,在林哲手中扑腾翅膀。林哲细看它的脚环,那上面果然也有两个字——林哲!
记忆中的一幕刹那间浮现……
“阿哲,以后我们要养一对鸽子,公的脚上戴着你的名字,母的脚上戴着我的名字。”柳书绢在俏生生地说。
“那我们不就成一对儿鸟人了吗?”林哲含笑回答她。
“真不浪漫,”柳书绢不悦地噘嘴,可眼里全是笑意:“我是想和你,比翼双飞。”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比翼双飞的诺言还未实现,小绢已在他怀中停止了呼吸,留给林哲“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的不尽长痛。
一对鸽子已拍打着翅膀飞上了蓝天,林哲像着了魔似的疾步追上,随着鸽子出了公园后门,追进了一处居民区。
似有好奇的眼光投来,也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大男人,穿着西装正经严肃,却像个疯子似的追着鸟儿跑,无怪乎别人要看好戏了。
鸽子飞进了一幢绿树掩映的小楼再没出来,是到家了。林哲举目望去,一见小楼右上角一扇浅绿色的窗纱就怔住了,他毫不怀疑地相信,魂牵梦萦的乔雨薇,就在那扇窗户后面。
浅绿色的窗纱,那是小绢最爱的颜色。她曾说,以后的卧室,要用浅绿色的窗纱,每天在绿盈盈的阳光中醒来,会感觉自己置身于绿萌之下。
这个小区绿化面积很好,高大的树木接连成排,林哲选了个隐蔽的角落,从树木的缝隙间定定的看着那扇窗户。
她在家吗?
正是中午时分,炒菜的“滋啦”声不绝于耳,饭菜的香味儿弥漫在空中愈来愈浓。小绢,你此时是在孤独的吃着午餐吗?会不会,食不下咽?
自有好奇的大妈前来询问:“嗨,先生,你找谁啊?”
林哲摆摆手,敷衍说:“随便坐坐。”
大妈好奇地打量着他,林哲浑身有点儿不自在,怎么,这大妈把他当小偷了吗?怕她嚷开,林哲自然而然的回望着她,在官场混了多年的他全身带着正经气场,大妈兴许瞅着他不像坏人,就离开了。
一个啃着苹果的小男孩屁颠屁颠地走过来,抬着脑袋眨巴着眼睛看着林哲,突然说:“你是被妈妈骂了不敢回家吗?”
这童真的问题逗得林哲失笑:“你怎么知道呢?”他用哄孩子的语气问。
“只有被妈妈骂了的人,中午才不回家吃饭。肚子饿了吧,是不是好难受。”小男孩啃了一大口苹果,猛地把苹果凑到林哲嘴边:“哥哥,你吃。”
林哲一时不知所措,儿子从小由余娜和爷爷奶奶带大的,他也就是平时哄哄他,逗逗他,基本没多少育儿经验。面对着这个热情的孩子,他讪讪一笑,说:“哥哥不饿,哥哥不吃。”
“骗人!”小男孩儿用胖乎乎的小手指着他:“你不好好吃饭,比我还挑食,怪不得你妈妈不喜欢你。”他又啃了一口苹果,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哦,你肯定是不爱吃苹果,你等着,我去给你拿其他好吃的。”
不等林哲阻止,小男孩儿已飞奔离去。这个年龄何其的单纯快乐,该是没有任何的烦恼吧。
小男孩儿又抱着一堆东西跑过来了,他将怀中抱着的东西一下子全掼在石桌上:“哥哥你看,我的全部零食都在这里了,有你喜欢吃的吗?”
面对这小孩儿的好意,林哲再没胃口也得表示一下。加之小男孩儿已热情地拆开一包豌豆,嘴里说:“这个最好吃了,哥哥你吃嘛。”
“好好,谢谢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林哲抚了抚小男孩的脑袋,后者眼珠转了一下:“妈妈说,不能告诉陌生人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