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仆往铜盆里扔了一把纸钱,又把快要燃尽的香蜡都换成了新的。
“那我明早又来。”
一个美妾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曼声道。
“那我让厨房给您送碗参汤过来。”
另一个也会意的起身。
“那我去三郎的书房瞧瞧。”
又一个跟着直起腰来,往门口走去。
不多时,偌大的灵堂就只剩下老仆一人,映着满室昏暗的灯火,显得格外凄凉。
“郎君啊,你尸骨未寒,她们就起了旁的心思,这可怎么得了啊?”
老仆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他是老了,但眼睛还没瞎。这几日发生的一切,他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瞧着。
这些小妾虽个个穿着雪白的丧服,除去了明晃晃的金玉簪钗,但妆面仍画得精致动人,声音也放得格外娇软,遇着有男客上门吊唁,便摆出楚楚可怜的轻佻样儿,明显是想勾得对方心下垂怜,好找机会把她们收了去。
“郎君啊,我都说了让你早些找个能干点的正室,好把她们管得服服帖帖的。你偏不信,说正房都爱迫害欺压小妾,祸乱内宅,唉……”
老仆又往铜盆里丢了把纸钱。
“就凭她们这起子轻狂的行径,正室便能名正言顺的将其远远发卖了。而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不敢动她们一根汗毛,生怕被倒打一耙,说我是老色鬼,垂涎主人的美妾不成,便借机报复……”
他裹紧了身上的夹棉青袄,慈祥的眉目里透出一丝厉色,“但你尽管放心好了,我绝不会让她们走出周家的大门。”
自从他看出那几位妾室的心思后,就用为郎君祈福超度的名义,把她们安排到了西北角的小佛堂住下,那边的某间厢房里装满了嗮得十分干燥的芦苇和木柴,上面还浇了些火油。
只要自家郎君的头七一过,他就会命心腹放上一把火,让她们干干净净的给郎君陪葬。
“老丈啊,切莫因为一时冲动,而造下杀孽。”
不知何时,灵堂外站了个仙风道骨的老道士,正笑眯眯的望着他。
“你是怎么进来的?”
老仆吓了一大跳,腾地站了起来。
“别慌,我又不是那吃人的妖怪。”
老道拈着白花花的胡须,轻飘飘的走了进来,语出惊人道:“那些妾室不过是骤然丧夫,才慌了心神,变成现在这般模样。只要你家主人活过来了,她们定不敢继续造次。”
接着又指着棺椁说,“我可以做法,让他返魂还阳。”
“什么?”
老仆又惊了一大跳。
“我虽不是那秃驴,但也同样不打诳语。”
老道一挥衣袖,手上便凭空多了柄拂尘,“考虑好了,就敲它三下,我自会来见你。”
语毕便化作一缕轻烟,飘摇而去。
“神仙,神仙啊!”
见了这等神迹,老仆焉有不信之理,顿时激动地团团打转,狂喜不已。
“既然是神仙,怎么能让他走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