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事向来是留有余地的,对同性更是友善到了极点。但为了他,她竟然能盛怒如斯,狠辣至此。
这是不是说明,他在她心里,是有那么一点点分量的?
“啊!”
女子痛呼出声,眸中露出了恐惧的神色,垂泪道:“我也不是想要他的命,只不过一时想不通,下手就重了些……你看,同是女儿家,凭什么你就能被人千般疼爱万般保护,我就得在男人手里吃苦受罪,把性命都搭进去了?”
“疼爱?保护?”
许含章觉得莫名其妙。
她几时有过这般好的待遇了?
难不成,女子是在说凌准?
许含章抬起头,颇为同情的望了他一眼。
一路行来,他是挺关照她的,遇着变故就自发的冲到最前面,风平浪静时则习惯性的殿后,以防有突发状况。
如果因为这样,就招来女子的仇恨,那也委实太冤了。
凌准却有些羞惭。
今晚他先是陷入幻境,神志不清,接着便被邪祟压制,动弹不得。
这哪像来保护她的,能不拖她后腿,他就要烧高香了。
“小娘子,你要相信我,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他们顶多是垂涎你青春貌美,才屁颠颠的过来献殷勤。等得手后,就会渐渐丢开,再不复当初的温存。”
女子这会儿疼痛稍缓,便小心的避开刀刃,扭过头剜了凌准一眼,继续说道,“窑场里的珙郎就是这类货色,看着黑不溜秋,老实巴交的,其实心眼比谁都坏。”
别的也就罢了,但关于“黑”,凌准还真是无言以对。
自从来到了益州,他整个人是晒黑了很多,和苍白得不正常的许含章站在一块儿,更是形成了鲜明惨烈的对比。
“珙郎?”
许含章则蹙了蹙眉。
“珙郎是窑场里管事的儿子,和我相好了有一段时日。前些天,他说要把我接回家中享福,还说在地道里埋了几十根金条,要我跟他下来取。结果我进了地道,就开始犯迷糊,看到自己越变越漂亮,很快就有一个高官拜倒在裙下。这人不但帮我报复了那负心汉一家,还带我回到关中,让我和爹娘重归于好。然后遣散了府里的姬妾,说只愿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当时女子沉浸在美好的幻境里,不能自拔。
等清醒过来时,已是另一番光景。
“夫人,您看这个贱婢如何?”
珙郎将她的尸体拖到一位风韵犹存的美妇面前,谄媚的问。
“皮子不错,就是里子被糟蹋得太厉害,只能拿来试炉,不堪大用。”
美妇让管事将大瓮搬来,架在熊熊燃烧的柴堆上,“等皮肉化尽了,就取几块好骨头出来,用玉锤碾细了,再往黏土里掺。”
“不要啊!”
女子听到这儿,岂不明白美妇想要做什么。
但没人能听见她的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