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车摇马慢,行程熬人。
这条路,江风虽然已经走了一遍,可故路重涉,仍有感触。
连绵的群山、无垠的荒原、茫茫的戈壁。
从草木葱茏到黄沙如海,如人生一样,生出越走越荒凉的感觉了。
关山云感觉到她的惆怅来,可他亦无办法。如今两人,连相互安慰的权利,仿佛也一并失去了。
他们一行人终于到凉州的时候,已入了深秋。
曾无数次,因为要逃离这个逼仄的家,江风与江母针锋相对。
如今,那个与她没有血缘的母亲,因她而死了。
那些妄念都如泡影般,破碎了。
她才终于又回到这里,才记起旧时的好来。
孙嬷嬷搂着她,痛哭涕流。
她随江佐送江母落叶归根,就自请留了下来。
江佑安顿众人,江风却片刻不停,直奔祠堂。
小时候,她在祠堂被罚跪、打手板、关禁闭。
看这些牌位,跟她的母亲一样冰冷。
而当她的母亲也终于被制作成一块板,位列其中时,这些牌位和她的母亲一样,终于有了温度。
她上了香。
三叩三拜。
谢精血生养之恩,拜以命换命之情!许报仇雪恨之诺。
若原主江风已经往生,愿你们来世做一对无隔阂无芥蒂的母女。
若身死才能魂消,那就等她投胎成一个乖顺的女儿!
……
关山云到了凉州,便回府拜见父亲。
薛王府的十来个人,全都在江家安置下。
倒也不甚拥挤。
江姑母第二日便从威武赶来,见到江风,一句话说不出来,便泪涔涔了,嘴里一直叨咕着“苦命的孩儿啊”。
江母见了满府的侍卫,并未做他想,只以为是王妃的标配。
她拉着江风说:“阿佑在家摔打摔打没什么要紧。你一个小姑娘,家里没有长辈,总不是回事。我本来能常住在这里,可你的两个嫂嫂,都是九月的月子,离不开人。你随我到威武去吧,等你那两个嫂子出了满月,我再带你回来。”
江风笑嘻嘻地说:“姑姑,就是您老人家不提,我也是要去的。我和二哥说好了,今年一并在姑姑家过年。可是,我刚回来,要和哥哥去拜会左邻右舍和亲戚,完了还要去一趟丘山。”
江姑母一思索,确实是这个道理,便道:“我也不差这一两天!你们两个年纪小,难免不周全。我既然赶上了,明日就由姑姑带着你们兄妹俩去。”
江风潘上她的手臂,说:“那太好了!姑姑从来都是及时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