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每年春天都要组织一批住院医师去v市中心医院交换学习,本来霍子南是不用去的,但就在头天晚上,他打电话给关傲,求她将自己也算在学习组内。关傲不认为以他的技术还有必要去别的医院学习,但想了想还是答应了,年轻人么,好学总是好的。
所以,当聂辰接到霍子南短信的时候,他已经踏上了开往v市的长途班车。
交换学习是封闭式的,原则上不允许亲友前去探望,短信里霍子南特地跟聂辰嘱咐了一番,聂辰既然许诺过不干涉他的私事,自然要尊重他的要求,因此也很慡快地答应了,保证自己会安心在市等他回来,并叮嘱他尽量呆在医院里以确保安全,每天早晚都发个报平安的短信,霍子南都一一答应了。
事实上,他这么做只是一个缓冲,在感情上他明白他们彼此都接受不了这样突兀的分手,而在理智上,他十分清楚潘昱雄的为人,他不会光凭自己空口一句承诺就会相信所谓的&ldo;分手&rdo;,从自己答应离开聂辰的那一刻起,他肯定已经开始通过各种渠道来验证这场交易的效果了……
学习组一共十个人,被院方安排在院属的单身宿舍里,四人一间,独立卫浴,条件还算可以。霍子南恐怕有十几年没有过过这种集体生活了,一把年纪忽然要跟三个大小伙子同居半个多月,还真有点不太适应。
吃完晚饭,三个同屋都去院属俱乐部休闲了,霍子南没有那么好的心情,给聂辰发完短信后便独自躺在宿舍的单人床上发愣。天渐渐黑了,v市比市的气温略高一些,晚间虽然风大,却并不冷,吹在身上能感觉到海风特有的略带点咸味的cháo气,挺舒服。
过去的四十八小时他的脑筋运转的太厉害,此时此刻远离市,那些纠结的纷扰也似乎变淡了,让他的精神渐渐放松了下来,竟有些困了。
迷迷糊糊刚要睡着,房门忽然被人轻轻叩响,霍子南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忙打开了门。出人意料地,门外站着的竟是久违的阿宽。
在经历老何的死亡之前,霍子南对阿宽的印象一直还不错,他的态度一向温和有礼,不像潘昱雄那么咄咄逼人,但此刻,一想到血泊中的老何,那张看起来仍旧张老实巴交的面孔,在霍子南眼中却变得分外狰狞。
&ldo;霍先生。&rdo;阿宽仍是与以往相同的谦恭的神情语气,&ldo;潘先生正好在v市办事,知道您过来学习,想见见您,他就在外面车上。&rdo;
霍子南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别说只是见见而已,就是潘昱雄有更多的要求,在这种完全不平等的关系下,他也不可能一口回绝。
奥迪停在医院福利区的后门口,霍子南跟着阿宽走近了,犹豫了一下打开门坐了进去。
潘昱雄正靠着椅背抽烟,见他进来掐掉了烟头,尽管如此,车厢里的烟味还是让霍子南轻轻咳了一声。
&ldo;吃过晚饭了么?&rdo;平淡的问话,拉家常一般,霍子南点头:&ldo;吃了。&rdo;
&ldo;想陪我去喝杯茶么?&rdo;
霍子南没有回答,顿了顿才点了点头。
车子开了,潘昱雄开了车窗,带着cháo气的夜风灌进了车厢,吹起霍子南略有些长长了的头发,他挺秀的眉微微蹙着,琥珀一般通透的眸子深不见底,将怨愤与恐惧全都藏在了最深处。
潘昱雄曾很多次想象过这样的场景,他不再抵触自己,不再那么难以接近,不再那么倔强,能将他本性中最温良的一面展现在自己面前,乖巧而解意地坐在自己身边,百分百地依顺。
此刻,这个愿望似乎已经达到了,虽然是建立在威胁的基础之上,但起码,已经形似了。
当事情已经无法逆转的时候,这样,也还不错。
潘昱雄自嘲地笑了笑,索性伸手握住了他的手,霍子南没有动,任凭他将自己冰凉的手包在掌心,片刻后嘴角微微勾了一下,像是无奈,又像是在自我安慰。
这神色让潘昱雄有些挫败,同时又有些征服者特有的骄傲,达成愿望的方法有很多种,巧取不成,还有豪夺。说起来,以自己的身份,以往的做派,这么对他,似乎才是正途呢。
临海的粤式茶楼,环境十分优雅,玉屏风后的雅座上,只有潘昱雄和霍子南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