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嗷……”赵冲阵阵惨嚎不止,双臂、两腿、头脸已被条条魔蛇咬出十多个大洞,鲜血狂喷不止,霎时血液转黑,缭绕黑气。赵冲疾挥手中仅剩长剑,欲将魔蛇砍断几条,可两手已感僵硬麻木,腿也是站立不住,膝间一软跪倒在董卓身前。
董卓却毫不理会,一脸冷峻麻木,只左手驱控着众蛇连动不停。“你这小杂……”赵冲狂怒大骂,却见董卓双眼一瞪,额头紫光大盛,还未待赵冲骂出最后一句,闪着晶莹紫光的两条魔蛇径向赵冲胸口撞去,竟就此洞穿赵冲身躯而过,令其脏腑皆破,赵冲立时毙了性命,尸身便要栽倒下去。
“快……收煞气!”亵明大叫,可他的声音却与往昔大不相同,似乎有气无力。董卓急忙将右手布袋展开,体内一股黑气缠绕在那“聚煞袋”上,只见缕缕煞气便从赵冲尸身眉间向袋中涌去。只半柱香的时间,董卓便将赵冲体内煞气尽皆吸走,将布袋收到怀中。
“让……让你吸!竟连老夫……徒儿身上……魔气也敢吸!老夫……让你尝尝……”却听亵明声音断断续续,董卓大惊,“师父!师父,你怎么了!”董卓从未听亵明叫他徒儿,如此称他便是认可了他,他如何不喜,可转而听出亵明话声虚弱无比,喜又复悲。
“好徒儿……你做的很好,把这厮给……灭了!若不是你体内竟生出……真魔之气,为师也不能……将这一身的魔气借给你用……可为师却将近……耗光了体内的……全部魔气,需得……休眠一阵……这往后许多时日……便要靠你自己了……”亵明声音越说越轻,最后董卓只有屏息倾听,不敢遗漏一字一句。
“不!师父!你这么大的本事,怎会休眠过去!师父,你说将魔气借给了徒儿,徒儿这就还你!求求你醒来,不要抛下徒儿一人!”董卓大急悲声嘶喊着。
“傻……傻徒儿,师父每过些时日便会……便会醒来,你不必悲伤,到那时我虽不能再帮你出手……可仍会提点你一二……哈哈,你身上我的魔气也存不了一会儿,即刻便会回到我体内……徒儿,当心了,我要把魔气收走了……”董卓听到亵明并非长久离他而去,又复大喜,亵明后面说的什么也没听进耳中。
亵明当初诱骗董卓将那寄魂珠吞入体内,实是想占据董卓身躯,修炼魔体,可又不能直接对其强行夺舍,董卓身子太过孱弱,夺舍只会使其崩溃瓦解。只得等他一点点强化身躯,同时缓缓将其元神同化,以亵明元神之强,董卓哪是其敌手,到得后来,董卓元神逐渐消解,亵明便可直接占据董卓炼成的魔身。
这些亵明自不会对董卓言明,先前骗他说修炼魔功可延长寿数,身强体健、不受人欺。董卓一个凡人小孩儿哪里能看透这背后的玄机,初时也将信将疑,可当见到身体变化,便对亵明深信不疑,更是极为依恋。
亵明却逐渐不知为何,看着这凡人小孩儿如此勤奋地早晚练功,从前对其瘦小形象的不屑倒有了些改观。待得今日董卓竟一身对命运的不甘,对力量的舍死渴求,竟凝成了一丝紫色的真魔之气,着实令亵明大感震惊,才开始对董卓有了些认可。先前危及之时这才出手相援,一方面对其有了几分爱惜之意,一方面也是董卓肉身损坏,自己还得另寻合适躯体。
“啊!”只见董卓额前紫黑之气急向体内收缩,手上紫蛇也一条条消失不见,最后左手恢复如常,董卓只觉全身力气似又被抽走一般,大叫一声就此又晕了过去……
刚才从董卓恢复神智到幻化出十二魔蛇,再到魔蛇毙敌,一连串电光火石,只发生在一瞬之间,贾婴和众羌人还未看清,赵冲便已倒地身亡。众羌大惊,贾婴更是口中喃喃,“什么,什么……这小孩儿竟杀了赵冲,不!不!……”惊慌失措神情任谁人都能一眼看出,可众人都只留意着董卓的动向,没人看向贾婴。
只因董卓方才展现的手段太过震人心魄,好多羌人都揉着眼睛,刚才看到那许多黑气、紫蛇都让他们心疑这不是真的。明明赵冲已将这小孩儿打得似要立时归西,这孩子竟一刹间雷霆霹雳,将赵冲杀死。众羌各人心中均想一拥而上,看看究竟,再将赵冲尸身抢回,可都慑于董卓的威势,都手持兵刃,却不敢向前。
渐渐众羌人都望向贾婴,只等他发号军令,贾婴缓缓回过神来,虽然心中略定,眼前大敌赵冲已死,自己坐收渔利之策已然成功了一半,可这孩子似比赵冲对付起来更为棘手,不知他能否容得他们将赵冲尸身带走,心中也是踌躇不定。便静观其变,号令众羌警觉待命,准备随时动手,哪知不一会儿这小孩儿竟也昏倒在地,贾婴惊喜交加,心道,今日的便宜都让我们捡了?难道真是天佑我烧当部。
贾婴志得意满,正欲发令让羌兵将董、赵二人抬过来,却听不远处一声阴厉刺耳的话声传来,“贾军师!这擒杀护羌校尉何等大功也不让我等来沾沾,似太不将我先零、钟羌及一干大小部族放在眼中了吧!”所说却是羌语。
“糟了!”贾婴大惊,他心中最最担心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众烧当部羌人皆是大惊,他们一直留意着董卓与赵冲的剧斗,浑没发现不远处滚滚烟尘卷起,竟有大批人马向他们赶来,要是敌人自己合部可要全军覆灭了,不由都惊出一身冷汗,手中剑矛握得更紧。
但逐渐听得话中内容,又看到来人是从身后羌地而来。已知这些军马乃是先零、钟羌等羌族其他部落之人,虽然他们烧当部与先零及其他几部有世仇,可毕竟同是羌人,未到了见面便动手的地步。
“是大王!是大王!”烧当部中离得近的羌人已看清前面百人中竟有烧当部的首领那多,便大声喊叫起来,烧当部羌人都向前行礼。
贾婴却更是心惊,“大王怎么落到了他们手中!这可如何是好?”迎上前去便厉声质问,“犀邪、桑莫两位大王,为何要扣住我部那多大王!似乎更不将我烧当部放在眼中的是你们先零吧!”贾婴早已认出为首的当中便有先零部首领犀邪和钟羌首领桑莫,看到本部那多大王在众人之中脸色愁苦,定是被挟持而来的。
“贾军师这话可是说错了,我和桑莫大王邀集勒姐、巩唐、当煎、且冻、牢姐、烧何八部同到烧当大帐中请那多大王喝酒,再邀上烧当部的弓马好手西行春猎,实是好意啊!”犀邪大王笑呵呵说道,这犀邪大王长一张四方大脸,胡须散乱,有四五十年纪。
“什么!他们竟然纠结了八部之人同来此地,显然来者不善,定是为了赵冲了!可他们怎带了几百人就过来了,难道他们身后还有大军!”贾婴此时心中七上八下,早就没了先前运筹帷幄,一切尽在掌握的镇定,骑在马上不停向犀邪大王身后张望,果见西方风沙四起,漫卷飞天,看不到尽头,似有近万人之众,心惊不已。
却听那犀邪大王接着说道,“哪知我等到了烧当地盘的片片白帐之时,贾军师,你猜怎的?”贾婴没心情跟这犀邪大王逗闷子,也不答他。
果然听犀邪大王又不紧不慢接着说道,“你定是猜到了,我和桑莫大王等深入烧当营地数里,却没见什么人。我就对桑莫大王说,‘这烧当部怎么这般没有礼貌,我等数个部族首领来烧当部做客,也不来人侍候招待一下。此地虽说在我羌族腹地,可万一汉人打来,如此长驱直入地就打到王帐之中,这烧当部也太大意了些吧?’你说是吧,贾军师?”
贾婴不置可否,脸色阴沉,却听犀邪又说,“可桑莫大王却说,‘烧当部人最是好客有礼了,怎会不来接待贵客,想是烧当部人也一同出帐春猎了吧,我们来的真是不巧,那多首领定也是一同去狩猎了。’我们便怕扑个空,赶忙去那多大王王帐去看,没想到啊,哈哈,那多大王正在自己帐中喝酒呢,想是那多大王知道我们要来,连狩猎也没去,专程等着我们要和我们喝酒呢,是不是啊,那多大王?”犀邪笑着对身边那多说道,却看那多一脸苦色,只能连连说是。
“我们八部首领同那多大王喝了几碗酒,我就问他,‘你部帐中怎么没什么人啊?是不是出外打猎了,咱们酒喝饱了,也一同去活动活动筋骨吧。那多大王,你发现了什么狩猎的宝地的,也不告诉告诉众首领,让我们也去分一杯羹啊,哈哈哈,虽然我们各部祖辈有些过节,可有了好处也不能独吞啊,哈哈哈哈……’”犀邪说得极有兴致。
贾婴听得脸色铁青,早已听出了这犀邪大王的话外之意,不知这些各部的羌人如何探知了他烧当部今日要在此擒杀护羌校尉赵冲,便聚集八部人众,来烧当部兴师问罪,其目的不过想分一杯羹罢了。那犀邪大王所说狩猎自是指的烧当部在此设伏围攻赵冲,什么“不能独吞啊”已是再明白不过了,只是不挑明罢了。
“我计划的如此周详隐蔽,怎么众部还是知道了?定是部中有奸细,同在羌地,我早该想到此事瞒不住。枉我害怕大王出行,便会被人查知,便留大王在王帐中等候消息,现在反倒是授人以柄。我还分批让部中羌兵撤离,埋伏于此,全是白费了……”贾婴心中恼恨不已。
原来烧当部围攻赵冲实是一部之作为,并未知会其他羌族各部,反而还瞒着其余各部,不让他们知晓。这羌人乃游牧民族,居无定所,逐水草而生,有时便会举整个部落迁徙,全由王帐施发号令,王帐在哪,整个部族便在哪。
烧当部此次秘密行事,要瞒着众羌部,那多所在王帐自是不能移动,否则王帐一动,其余各部便知烧羌部有所动作,才让那多留守。而部中羌兵是分了十波逐一来到鹯阴河畔设伏,实是怕大军倾巢而出动静太大,才如此谨慎从事,可还是被发现了。
可正因为贾婴带出部中十之八九的人马来设伏,留守帐中只有一成那多贴身护卫,又怎敌得过八部数万人众,才让那多落到了犀邪的手中,贾婴已想明白了经过。
又听犀邪大笑说道,“哎呀,你们那多大王可真是小气呢,一直吞吞吐吐地不肯说你们在哪,最后逼得……不不,哈哈,最后才一脸不舍地说你们在这鹯阴河畔呢,我们这便来了,哈哈,贾军师,这些人是不就是你们猎到的猎物啊?”犀邪指着这地上一片汉军尸体说道。
贾婴已在犀邪说话这许多时候想好了对策,也不再沉默,上前说道,“犀邪大王,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想必你已知道我们烧当部在此围攻护羌校尉赵冲,而且得我那多大王神威庇佑,我部已经得手了,那就是赵冲的尸身!”说着贾婴指着董卓与赵冲躺倒之处说道。
“哦?!”犀邪大王一脸吃惊与狂喜之色,也不知是不是装出来的。随即众部羌人也是口中发出呼喝,呐喊,惊呼之声,全都向赵冲所在看去,心中无不震惊无比,想赵冲在羌人当中那是声名赫赫,便是汉军中的煞神。
自赵冲领护羌校尉以来,不知杀伤、俘虏多少万羌人,令羌人是望风而逃,可而今他的尸体就躺在沙土之上,众羌人怎能不变色,一个个扒着前面之人肩膀,要看看这煞神究竟长得怎生模样,可众部首领皆在,也不好表现太过失态,可皆是用羌语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