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这里是我的铺子,你如果要寻死也请离的远一点。&rdo;冷冷的,白衣长发的少女俯下身子,拎起地上的包袱,&ldo;还有这个东西,你还是拿回去罢。他如今永远属于你了。这个混蛋还真有本事,活着的守候让你神魂颠倒,死了居然还能让你殉情?&rdo;
人头飞来,舞伎下意识的伸手,恋人的头颅滚入她怀中,如同以往那样听话而温情的伏贴在臂弯间。不知为何,楼心月陡然间紧紧拥住它,崩溃般的痛哭起来。殉情?她倒是想殉了这段情?然而又哪有真情可殉?!
外面的风雨很大,声音如啸如泣。
&ldo;明天城门一开,你就快些离开临安。去福州、去大理……越远越好。&rdo;手指擦拭着如水的匕首,白螺却在镇定从容的运筹,&ldo;这件真珠衫上的珠子拆开零卖了,也够你一阵子花销‐‐楼姑娘,你以后的日子还很长。&rdo;
&ldo;可是、可是我杀了人……&rdo;抽泣着,仿佛此时才回过神,明白自己方才做下了什么样可怕的事情,楼心月脸色恐惧而苍白,颤栗,&ldo;我杀了人!官府会追查我的!&rdo;
&ldo;不会的,不会的……别怕。&rdo;少女俯下身去,仿佛母亲般的抚慰着这个曾经红极一时的舞伎,轻轻道,&ldo;楼心月已经死了,不是么?全临安的人都知道‐‐没有人会怀疑到你,因为你已经死了……&rdo;
&ldo;我已经死了?&rdo;喃喃自语着,紫衣舞伎缓缓抬头,看着无边的夜幕和雨帘。
&ldo;是的,你已经死了。&rdo;白螺微笑着重复了一遍,然后一字一句的说,&ldo;但是,你还会活过来。一定会。&rdo;
楼心月单薄的身子微微一颤,忽然苦笑了起来,扶着门框站起了身子。虽然孱弱,但是她终究还是站直了,手里捧着那个包袱。
两位女子就这样在雨夜相对无语的站着。
许久许久,白螺忽然问:&ldo;五寸的花根,你还剩下多少?&rdo;
&ldo;两寸。&rdo;楼心月咬着嘴角,低声回答,&ldo;姑娘嘱咐过不能多服,剩下的我埋去土里了。&rdo;
白螺垂首想了想,轻轻道:&ldo;楼姑娘,拜托你一件事情好么?&rdo;
&ldo;结草衔环都会报答你。&rdo;楼心月笑了一下,神色凄凉,眼睛空洞茫然,低低道,&ldo;可是,我能帮你什么?&rdo;
&ldo;宝珠茉莉我这店里已经绝了,这剩下的两寸花根,能否拜托姑娘好好照看‐‐等来年养活了,再还给我一盆好的,如何?&rdo;把玩着手中的弱水匕,白螺淡淡道,语气中却有不容推辞的决绝。
雨渐渐开始小了,风也弱了下去……明天,该是一个晴天罢?
白螺执着烛台,披衣在门边目送那个绰约的紫衣背影消失在雨帘中,忽然长长、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靠着门闭上了眼睛‐‐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虽然如此,但是如果那个女子能忍耐个一二年,或许会知道:即使是这样的痛苦,也终将会过去。然而,最可怕的就是绝望中的人往往连一时半刻都等不了,不顾一切、急不可待地就想沉入永恒的睡眠……
所以,自己只有将宝珠茉莉托付给了她。
楼心月那样的女子,虽然多情而耽于幻想,却依然是有风骨气节的‐‐她既然答应了,那末,便能守着那盆花直到花开,如同她对于爱情的坚贞。
‐‐虽然,只有种花的人知道,仅仅剩了两寸长的宝珠茉莉花根,是永远无法再发出嫩芽的……它永远无法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