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汇村虽说是村子,但地处庆京之内比其他村庄要富裕不少。村里的路面都用青石板铺得整齐划一,房屋也多是砖瓦房,家家户户房门敞开着,院中坐着干活聊天的女人老者,有垂髫小儿在乡间路上奔跑打闹,倒是不见什么男丁。姜甯一路观察着也没有多问,几人很快就到了村长家中。屋中出来迎接的是个驼背的白发老者,对着姜甯一行人弯腰行礼才敢询问几人前来的原因。“老人家,听闻你们村里有一对夫妇离奇死亡,我们是来查此案的。”时均的话让村长神色剧变,方才还和蔼客气的脸顿时变得警惕起来,沈君尧将他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官爷们问的应该是吴旺和桂娘两口子吧,三天前死的,我们把案子报给了府衙,查了几日也不见结果。”村长刚说完,他身后一个中年妇人就接了话,“我就说了他挖出来的那东西不吉利,劝他埋回去他还不知好歹,说我想断他财路,这不,命都丢了。”“此话怎讲?”时均也意识到了村长似乎有所隐瞒,直接越过他朝那妇人发问。妇人看了一眼村长,村长一瞪眼她急忙住了嘴。沈君尧抱臂站在那儿,脸色阴沉朝妇人道,“知情不报,妨碍御宁卫办案,按律当罚。”此话一出,妇人和村长都愣了,这下是半句谎话都不敢说,将来龙去脉解释了个一清二楚。半个月前庆京就开始陆陆续续下起雨来,雨势虽然不大,但双汇村的坟地是在后山洼地里,不少坟被积水冲刷受了影响,吴旺家的祖坟就是其中一处。他祖父的坟正好在低洼处,水冲刷了小半个月硬生生把坟头弄裂了。吴旺那日说是接到祖父报梦,说底下又湿又冷很不舒服,要挪个窝。吴旺虽然人品一般,但孝心十足,207相同的符文邻居的灯笼照亮了吴旺家的小屋子,里头赫然出现两道人影。一个躺倒在地,另一个则是半截身子都被埋在了土里。邻居的尖叫引来了附近的村民,一个个凑过来看,全都慌成一团,过了半刻钟才有人想起要去唤来村长。桂娘死了,她脖子上还挂着一根麻绳,瞪着眼睛死不瞑目躺在床脚下。吴旺也死了,上半截身子完全被埋在泥土里,上头只剩下一双脚僵硬着朝向屋顶。村长来了之后报了官,府衙的人过来之后将尸体挖了出来,众人这才发现吴旺的头被一张襁褓大的黄符紧紧包裹着。村民中有老者认出了那黄符,正是包着铜奔马的那一张。这下整个村子炸开了锅,老一辈们说着山鬼被放出来了,村民们开始惶惶不安起来。后来府衙的人把尸体带走了,查了几天也没个结果,转眼间御宁卫又找上了门来,所以村长也慌了。听完整件事情的过程,姜甯急忙掏出自己的册子,翻开其中一页让村长看看。上头画着的是一道符,是她按着孙广来背上的纹身摹下来的。“村长,你看看包着铜奔马的黄符是这个纹样的吗?”村长看了一眼当即惊呼起来,“是,就是这纹样。”沈君尧对视一眼心里有数,他们这是找对方向了。曹奎领命回去调遣人手过来搜集双汇村村民的供词,时均则前往府衙去把吴旺两口子的尸体和案子的卷宗要回来。沈君尧和姜甯则去了吴旺的房子。双汇村的村民消息传得极快,姜甯才刚走到吴旺家门前,外头已经有两三个村民在探头探脑想打听消息了。院子不大,一间砖房住人一间灶房煮饭,篱笆围出一个十来平的小院,一边的角落里还扔着没砍完的柴木。房门依然敞开着,府衙也并未派人驻守,也不知道现场可有被人破坏。沈君尧跨进屋内,眼神扫视了一番,最后在卧房的地面上看到了一个半人高的土坑。屋里的床铺上有拖拽的痕迹,被子一半掉落在地,根据村长所说,桂娘的尸体应该就躺在了靠近被子这一侧的床脚上。沈君尧蹲下身查看了一下木架子床,在上面发现了两道刮痕,从床面延伸到侧面的床体上。“这似乎是指甲刮出来的痕迹。”,姜甯出声提醒,她也注意到了沈君尧的视线所在。“桂娘有可能是正躺在床上熟睡,突然被人从床上拖拽下来,然后勒住了脖子。被拖拽下来途中她在挣扎,扒拉床的时候留下了刮痕。”姜甯表示同意,点了点头,“到时候查看桂娘的指甲里是否有木屑便能判断。”沈君尧起身后又去翻看了一下屋内的衣柜和桌子。衣柜里的几件衣衫整齐地叠放着,只是上头有几件被摆得有些歪歪扭扭。桌上除了半截蜡烛也没有其余的杂物,小抽屉里还有些针线剪刀之类的女红用品。除了木床上的刮痕,他们二人并未在屋内找到其余的打斗痕迹。从屋子里出来,沈君尧又转进了灶房。靠近炉灶的半边墙被柴火燎得漆黑,一旁柜子里杂七杂八塞着一些锅碗瓢盆,角落里还有一些白色的粉末,应该是毒老鼠用的砒霜。两人仔细翻看了一遍吴旺的屋子,并没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眼见着太阳往西边移动,沈君尧决定先回镇府司。时均这头说来也巧,府衙那边查不出凶手,又因为黄符的存在正想把这案子当做诡案移交御宁卫,他顺利将尸体带了回来。姜甯看着躺在验尸房里的两具尸体叹了口气,认命般开始干活。四天了,加上天气湿热,尸体已经肿胀,桂娘尸体上的绳子已经取了下来,被随意放在担架上。姜甯戴上皮手套后将绳子捡了起来,比对了一下桂娘脖子上的勒痕,是匹配的。再去查看口腔和舌骨,符合窒息死亡的特征。桂娘的尸体看起来生前是被人暴打过,脸上虽然看不出什么,但衣衫遮盖下的双臂和胸腹有不同程度的擦伤和大面积淤痕。姜甯伸手按压了一下尸体上的骨头,发现桂娘倒没有明显的骨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