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树茂的嗓门也不小,他这一吼曹寡妇整张脸都绿了,半个巷子里的人都看了过来,一个个眼里写满了探究。沈君尧这下知道为何方才他们询问谁与朱文不和时曹寡妇的态度不对劲了,想来是生怕御宁卫怀疑到她头上来。陈树茂“啧啧啧”地看了曹寡妇几眼,曹寡妇恼羞成怒正要扑上去厮打他,朱春来对面那户人突然开了门。269邻居们的证词曹寡妇和陈树茂互相指责的动静不小,朱春茂对门那户人家开门探头出来,表情有些茫然。“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就吵起来了?”开门的是个壮实的男人,个头比鲁坤矮上一些,身后跟着一辆小板车。陈树茂急忙推开了曹寡妇横在他身前的手,把手里的碟子递了过去,“郭大哥,前天装猪肉饺子的碟子都忘了还你了,不好意思啊。”男人闻言接过碟子,露出憨厚的笑脸,“不打紧,都是邻居,哪天遇上了再还也不是事儿。”曹寡妇站在旁边抱着手臂去瞥陈树茂,嘴里还不忘阴阳怪气两句,“大家伙都记得还,怎么就你一个人吃了郭东家的饺子连碟子都没及时还,怕不是想趁机偷了人家的碟子去换钱吧。”“你!”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了,郭东把他们劝了下来,“都是邻居别伤了和气,再说,我这碟子能值几个钱,曹寡妇也是跟你说笑的,都别吵了,该干嘛干嘛去吧。”郭东说话期间沈君尧一直在仔细观察着,陈树茂似乎对这个他很客气,曹寡妇虽然泼辣些但也听得进郭东的话,郭东多半是个充当和事佬的角色。争吵停了下来,曹奎把人全数叫到了曹寡妇家的院子里,一个一个开始问话。陈树茂老老实实站着,一脸委屈,“朱文真的欠我钱,案发前些日子他总爱喊我去茶馆听书,我这人没啥本事,就偶尔去干点儿搬搬抬抬的零工赚几个吃饭钱,他每回喊我去就叫一壶茶我们两个人分,最后两回都是我付的茶钱,他说回头还我就没还过。”因为朱文跟他是邻居,陈树茂家就在朱春来家右边,所以他也没想过朱文会赖这几个铜板的茶水钱。后来朱文这孩子真就脸皮贼厚,硬是不给,陈树茂这才气不过跟他吵了起来。“当时他还说等他爹朱春来回来就还钱,那么几个铜板钱还怕走了我的不成,结果你看,还真就人都死了也没还……”随后曹奎又询问了他案发当夜人在何处,陈树茂随即指了指巷子口的酒馆,说在那儿跟人喝酒聊了一宿,可以请人去查证。陈树茂说完就轮到了曹寡妇。她看着屋里站着的这群人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说实话,毕竟她这是跟有妇之夫偷情,说出来实在不好听。沈君尧等得有些不耐烦,重重咳了一声,曹寡妇不敢拖延只能低声下气请求不要把今日的谈话内容泄露出去。得到了院子里所有人的同意她才实话实说。“我跟朱春来是有那么几次,但我不可能为了这事就去杀秀珍他们三个啊。大人你问问他们二人也都知道的,朱春来家就他一个挣钱,他娘又是个瘫的,朱文还好吃懒做,我才不乐意当他家当媳妇的,还不如就这样吊着他,家务活都是秀珍干,我就要个男人打发时间而已。”曹寡妇年轻时就丧夫,满打满算也已经有七年没个男人在家里头了,其实除了朱春来,这巷子里还有一个男人也跟她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而案发当夜,那个男人正在她屋里跟她翻云覆雨忙着呢。曹寡妇解释完脸皮也有些火辣辣的,毕竟人活一张脸,陈树茂和郭东都听了个一清二楚,这些事一旦传出去,日后她在这巷子里怕是要成那些女人们声讨打骂的对象了。最后一个回话的是郭东,他摸了摸鼻子还有些不知所措,“这,我跟朱文没啥不和的,都是邻里邻居,见了面就打声招呼之类的,偶尔包了饺子也给他们家送一些。案发那天傍晚我去送饺子也是朱文接的,当时我看见屋里秀珍还在忙着煮粥呢,没想到后来……”郭东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似乎还有些无法接受平日里打着招呼的邻居一夜之间就没了。“案发当夜你可有不在场证明?”,沈君尧皱着眉问了一句,郭东却是一滞。“案发那天煮了饺子跟我婆娘喝了两口,早早就睡了,要说不在场证明……我是没有的。”270枣糕少年郭东刚说完,陈树茂就替他说起了好话来,“谁都有可能杀了朱家这三口子,唯独郭大哥不会。他是出了名的老好人了,谁见了不得夸他一句。而且他跟朱家无冤无仇的,不信的话大人你们问问朱春来和其他街坊。”方才还跟陈树茂争得脸红脖子粗的曹寡妇也站出来替郭东辩解,“大人,虽然陈树茂这人是个泼皮,但这次倒是没撒谎。郭东这人憨厚老实,平时街坊们找他买肉,有时候少那么一个铜板他也不计较,总说有钱了再补。谁都知道他心肠是最好的。”郭东是个屠户,卖肉的时候从不来斤斤计较,虽然长得五大三粗,但心肠却特别好,以至于潘德出去问了一圈,还真就一个个打着包票说郭东不可能杀人。查了一圈朱春来的邻居,似乎没人关注过朱文跟什么人结怨,而朱春来一直没有开门,从曹寡妇嘴里他们才得知朱春来一大早就出门去了,多半又去堵鲁坤了。时间不多,沈君尧只能再停留两日,他并不放心姜甯留在这儿,只能分秒必争。在他拧着俊眉思考往哪个方向查之际,陈树茂想起一个人来。“大人,巷口酒馆隔壁有一个卖枣糕的,他家的儿子跟朱文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你去问问他,或许能找到跟朱文结怨的人。”本来也得去酒馆核实陈树茂案发当夜的行踪,于是一行人又往巷口走了出去。姜甯走在沈君尧身侧,压低声音问他,“大人,朱文和秀珍的尸体都有死后被泄愤伤害的痕迹,我们要找的人不仅跟朱文不和,跟他娘秀珍估计也多少有些争吵。”沈君尧同意,他怀疑秀珍和冯婆子被杀是因为护着朱文得罪了凶手。走到巷口,潘德带着陈树茂去跟酒馆核实不在场证明,曹奎则陪着沈君尧和姜甯找上了一旁卖枣糕的妇人。红褐色的枣泥被一层一层铺在蒸笼里,上面撒上香脆可口的芝麻和花生,蒸汽缓缓往外冒,带着一丝甜香。姜甯上前朝妇人问道,“老板,想问问您儿子跟朱文可是好友?”妇人本来以为她是来买枣糕的正笑着迎上来,结果一听是关于朱文的事当即脸色就沉了下来,但碍于她那身飞鱼服也只能乖乖回话。“算是吧,打小一块长大的,不过这大半个月来倒是不见他们玩到一块去了。”妇人说完朝对面的榕树下叫唤了一声,一个少年急急奔了过来。“娘,啥事儿啊?”“找你的,应该是想问些朱文的事,你好好回官爷们的话。”,说罢妇人指了指姜甯,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又去捣腾她的枣糕去了。少年听到朱文的名字皱了皱眉,脸色不善,“我叫杜恒,官爷们想问啥事?”姜甯把眼神从晶莹弹润的枣糕上移到杜恒脸上,朝他打听起朱文跟谁结冤的事来,没想到杜恒撇了撇嘴道,“不清楚,我们都很久不联系了,要真说得罪谁了,那我也算是一个吧。”头一回看见自己把自己扯进嫌疑犯名单中的,姜甯险些被杜恒这一句话噎着。杜恒却不管她诧异的神色,径直述说了起来。“朱文这人抢了我的心上人,我是真不知道他哪里好,值得小柔弃我而去选了他。”原来早在一个月前,杜恒因为一个叫郭小柔的青梅竹马跟朱文闹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