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可以减少这群叛徒被人识破的可能性,也能节约玉锦掌握消息的时间。毕竟几个普通士兵不可能有钱回回都来找玉锦,而且哪怕没人只是进去一个时辰,时间也不太够用,冯超他们总不好每一次都留宿在兰秀坊。将玉锦的名字添加到关系图里,时均立刻追问起玉锦的下落来。但阿静的回答却给他了当头一棒,玉锦死了。“过了差不多一年吧,玉锦在屋里上吊自尽了,只留了封遗书说攒下的银子永远不够她赎身,厌恶了这样日日强颜欢笑的日子,就这样一条腰带结束了自己。”7暗桩玉锦死了,时间恰好就卡在了押运队伍出事之后。悄无声息地死在了自己房中。时均可不相信什么自杀,若是真的厌倦了迎客的日子,为何在被卖进兰秀坊的时候没有自杀,反倒跟胡妈妈协商来选客招待。若是没有联系上阴兵借道一案那些零零碎碎的线索,或许没有人会怀疑一个妓子的死。但偏偏这个妓子就是与叛徒们关联最密切的存在,如何能叫时均不起疑。说是官员的外室,什么尽快发卖都是掩人耳目之举,不过是想方设法在冯超他们能接触的合理范围内制造一个沟通的暗桩罢了。好一个平阳王,每一条线索都抹除得干干净净,不留痕迹。阿静和云思一直盼着能从兰秀坊离开,对时均的提问知无不言,可如今时均脸色不悦,她们不禁为一开始得到的承诺担心起来。“爷,我们知道的都说了,要不您再问问别的,我们知道的一定说。”眼见着云思怯生生开了口,阿静也不愿放过这一丝希望,她期待地看向时均,等待他的下一个问题。玉锦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尸体也不知道被胡妈妈埋葬在何处,再加上姜甯没有随行,继续纠结玉锦已经毫无意义了,时均将目光放到了除冯超他们几人之外会按时来找玉锦的人。那个人一定是负责将玉锦得到的消息回传平阳王的人。时均提醒阿静二人,想想有没有什么人在冯超他们来了之后也开始按时来找玉锦,在玉锦死后就再也没来过兰秀坊。然而叫人失望的是,没有这么一号人。云思情绪有些低落,小声说道,“像冯超这样两个月来一次的客人也有,也有一个月来一次的,但这些客人在玉锦死了之后并没有不来了,有些反而来得更频了……毕竟其他姑娘的价格可不到玉锦的五分之一呢……”也就是说,对不上号,不存在这样一个将消息带出去的客人。邓群听了许久,难得开口问上一句,“玉锦姑娘自己可会出门?没有人陪同那种?”阿静闻言摇了摇头,“胡妈妈不会让姑娘们单独出门的,怕大家跑了。玉锦每次出门也是有护院陪着去,不然就是胡妈妈亲自领着,没有单独出门的机会。”玉锦得到了消息不可能不送出去,有人陪同也无妨,她也可以趁着同行之人不注意的空档,把纸条一类的物件快速传递给路过的交接之人。若是有机会上茅房这种独处的地方就简单了,只需将信息内容留下,等人取走即可。若是在约定好的地方取走消息,玉锦可能甚至连与自己接头的人是谁都不清楚。在毫无线索的情况下寻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这条线走不通。但这一夜时均还是确定了一点,那就是冯超他们早在一年前就开始叛变了,他们将押运队伍的人数,行进的路程以及人员信息尽数通过玉锦送到平阳王手中。当时先帝还活着,平阳王也还身在朝堂之中,临州战事吃紧的消息他比寻常官员知道得更早,所以在先帝开始考虑要不要安排合适的人员去给临州运送物资支援的时候,平阳王就已经先一步开始安排卓耀杰在走马坡挖山设伏了。而战事焦灼也不过是押运队伍出事之前半年多的事,平阳王却一年前就已经开始招揽人马在军营中布下眼线,除非他早就知道临州战事要出状况,否则就是他在军营里埋下的眼线还有别的作用。但不管这些叛徒们要用在何处,平阳王最终都只有一个目的,皇位。桌上的蜡烛已经被阿静续了几回了,房间外头的动静从一开始的熙熙攘攘到如今的渐渐归于平静,时均已经待了将近两个时辰了。虽然结果不尽如人意,但好歹还是翻到了冯超跟花楼的关联,时均临走之前给了阿静她们十五两银子。“谢谢爷,谢谢爷!”云思脂粉厚布的脸上露出了激动地神色,跪在地上止不住地磕头,时均想要去拦,邓群却拉住了他示意他受了这跪拜。8集合一直冷静的阿静也红了眼睛,重重朝着时均磕了个头,“爷的大恩大德我和云思无以为报,六两银子足矣,余下的钱您收回去吧。”她们这种年老色衰的妓子根本值不得几个钱,六两银子已经完全足够了,剩下的钱她们不该贪的。不等时均反应邓群就替他收回了余下的钱,拉着他准备离开,但临走前提醒阿静她们,莫要立刻就跟胡妈妈提出要赎身,否则胡妈妈便知道她们今夜从时均手里得了钱。到时候恐怕胡妈妈要坐地起价,她们就不是每人三两银子就能脱身的了。邓群从头到尾都没有对二女示好,临走前这一句叮嘱倒胜过千言万语,阿静感激地点了点头,又重重地朝他磕了个头。出去之后少不得又给胡妈妈补了二两银子当封口费,时均和邓群踏着浓浓夜色从兰秀坊离开了。漆黑的深夜里除了一个醉汉和嫖两个客,小胡同里只有时均和邓群两人的身影不徐不缓往外走。时均有些不解,他问邓群,“为何要收回多余的银子?她们着实有些可怜,那些钱,我倒还是付得起的。”“多了就过了,莫要忘了这是买卖消息的交易。你是个男人,若是善心太过了仔细她们分不清是善是爱。若是贴上来跟着你要为奴为婢或者以身相许,后面你当如何是好?”邓群不愧是比时均多吃了几年米的人,为人处世之道比时均要学得通透,时均细细听来才觉得有理,不禁感叹自己要学的还是太多了。花楼这条线断了,时均只能抓紧时间先赶回朗县去跟沈君尧他们汇合,天刚亮邓群就把牵了马给他,回程走水路就是逆流,倒是走陆路更快一些了。时均挥了挥手跟这个年长自己几岁的同僚道别,匆匆奔向朗县……他日夜兼程地赶路,走了三天才回到朗县,站在卫所门口的时候碰上了同样神色匆匆的曹奎。曹奎那胡茬都冒出一大截了,身上的衣服也有些皱巴巴,时均跟他打了个照面,两人都是先苦笑然后一脸正色往沈君尧的屋子赶。沈君尧屋中此刻已经坐着烤红薯的姜甯和齐啸了,显然距离最近的齐啸也是回得最早的。但无奈的是,他也是最早铩羽而归的。杨大华家中早已没人了。“我找上了他家,发现屋子里住了人,但是进去一打听才知道那是后来搬进来住的,杨大华的妻儿在前些年的冬天里相继染病去世了。”齐啸一边翻动着炭盆里的红薯一边分享自己打听到的消息,看起来十分无奈。他进屋去问的时候屋主根本不知道谁是杨大华,后来邻居过来送东西碰上了,齐啸这一问才发现屋子早就易主了。杨大华参军后虽然钱都尽量往家寄了,但奈何他娘卧病在床孩子年纪又小正,家里一刻离不开人,光凭他每个月寄回家中的几十文钱已经不太够用了。他参军后不到一年他娘就没了,然后妻子便开始一边带孩子一边干些活计,没想到日子才刚有些盼头就传来走马坡押运队伍尽数失踪叛国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