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云朵深信不疑,整个人几乎都贴在了云宿的身上,像块胶皮糖一样粘着不放,生怕一松手云宿就会再度消失一昂,但雷风的脸上可是明明白白写着“不相信”三个大字。不止雷风,还有一直对异兽族、对云宿心怀怨恨的江天青,同样是一副绝容不下异兽族的样子,她俊颜冷漠,眼神如刀一般的在云宿身上肆虐,“在你的掌控中,说的好听。暂且不提异兽族投降与否,难道他们曾经对修仙一派做过的事情可以一笔勾销吗?那些死去的修仙士如何安息,被灭派的璇玑岛和天境门又怎么说!此事怎会是你说一两句话就能解决的!”
“你这老女人,别咬着这事不放!我二爹不是说了么,他已经把异兽族的头目抓起来了,你还想怎样!”云朵大大的白了江天青一眼,对于伤害她最心爱的二爹的人,不管是谁,她都要还以颜色!
云宿拍拍云朵的背,示意她先安静下来,后对江天青开了口,语气中少了玩世不恭,而多了几分令人动容的诚恳,“我知道异兽族对修仙一派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这多多少少有我的责任在里面。百年之前,我负气抛下异兽族带着泠芷远走,所以才弄得异兽族动乱,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但如今,别有用心之人已被处死,看着我长大的三位长老,也被我……”云宿紧紧攥着拳头,身子微微颤抖着。云朵离他最近,所以最大程度的感受到了他的战栗。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云宿,抬起头的时候,她从云宿的眼中看到了浓重的红血丝,云朵即刻拉住云宿的手,语气中满是担忧的问道,“二爹,你……你没事吧?”
云宿摇摇头,对着云朵慈爱的笑笑,后深吸一口气,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继续开口道,“带头祸乱的三位曾经的异兽族长老,已经被我下令杀死,如今异兽族群龙无首,我已经将其交给了瑾辰打理,这才带着泠芷与雷氏一干人等回到雷鸣山庄。”
云宿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他低垂下头,一直隐忍着心中的情绪。风瞿也为云宿的行为所震撼,之前异兽族的事情他也略知一二,云宿是被异兽族的四大长老从小辅佐至大,后来神州大地突变,云宿离开异兽族,四位长老中的一个随之一道离开,前往妖族;后异兽族一直被余下三位长老掌控。如今要云宿亲手杀死看着他长大的三位长老,这犹如弑父一般的行为,就算是云宿,做起来也一定充满矛盾吧。可即使如此,为了平息修仙一派的愤怒,他还是这样做了,这足以证明,在他心中,修仙一派的位置一直是最高的。
风瞿这样替云宿想,可不代表每个人都这样。江天青很明显不为云宿的戏码所动容,依旧冷眼道,“哼,那又如何,就算你杀了三个异兽族的头目,也不能代表异兽族就此投诚,我们不能就这么放过异兽族……”
“我能!”云宿忽的打断了江天青的话,之后直接将背后的古琴霜月洞天向前一抬,落座之后熟练的平摆眼前,葱根一般白皙的手指在琴上轻抚。登时一段段悠扬的琴声绕梁,而感觉到一阵阵冷气的袭人,江天青谨慎的拔剑出鞘,正要应对的时候,忽的在泛起的白色雾气前,出现了四个葫芦。这四个葫芦与玉蓁蓁的玉葫芦或其他人腰间的楠木葫芦都有不同,泛着美丽耀眼的五彩光芒,一看便知并非凡物。江天青手中的宝剑险些落地,讶异的开口道,“这……这不是琉璃葫芦么!”
琉璃葫芦,这便是传说中神兽的容器,琉璃葫芦。云宿琴声戛然而止,四个琉璃葫芦稳稳落地,后云宿将霜月洞天重新背在身后,这才对众人道,“这是被异兽族盗走的四只神兽大人,如今异兽族为表诚意,悉数奉还。”
众人眼望着地上的琉璃葫芦,心头想的倒是统一了。云宿的人品如何先不论,据风花飞等人的情报看来,异兽族此番对付修仙士的最大目的,就是要得到神兽。可如今云宿竟然将他们好不容易得到的神兽悉数奉还,看来他的话还是有着几分可信的。
又是一大段的沉默过后,依旧是江天青第一个开了口,语气中的沉痛似乎并未因为神兽的回归而有分毫改变,“归还异兽又如何,能够归还我们修仙一派逝去的那些弟子吗?”
“对不起,我只能做到这些了,余下的,我只能保证异兽族日后对修仙一派永不侵犯,神州大地的危机解除了。”云宿对着江天青拱手,后叹息道,“璇玑岛的事情,我也知道了……对于令妹,我真的深感抱歉。”
“抱歉……如果你一句抱歉,天瑜就能回来的话……我……”一句“神州大地的危机解除”,对于一派之主来说,的确,江天青应该感到欣喜;可是如今,她的内心之中除了悲伤再无其他情绪。尽管她恨死了眼前的云宿,若不是他,离开异兽族,怎么会有这么多事;可她必须承认的是,如果没有云宿,这一切也不会重归宁静。咬咬牙,江天青坐回原处,不再吭一声,只是一直低着头。
风瞿见状,也知道该是自己出头的时候了,便对着云宿招手,示意他坐,后才对着云宿道,“一切若当真如云师弟所说,神州大地重复安宁,那自是再好不过的了。还请云师弟不要过度自责,虽说此事你有一部分的责任,可如今既然一切回到从前,云师弟也是出力最多的。昔人已逝,我们唯有珍惜眼前的时光,”风瞿说着,矛头忽的转向江天青,尽量柔和着语气问了句,“江师妹,如今我最希望的,就是你能放下过去的仇恨,勇敢的向前看。”
向前看……说得简单,做起来如何之难。如果今日异兽族害死的不是广大修仙士,而是方泠芷,你又当如何。江天青心中瞬间划过千万句话,可是当抬头对上风瞿那双真诚的眼镜时,还是一刹那失了气势,只低低道了句,“风师兄,天青有些不舒服,先告退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