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琼,听说你有个外号叫琼三儿,那朕就点你做探花吧,刚好合了你的名儿啊。”皇帝兴致不减,直接把名次定下来了,“梁钰本是第二,也不改了,就做榜眼吧。榜眼和探花结亲,也是喜事。”
再点了状元、传胪,剩下六人安原本名次依次挪动就是。
三鼎甲按例是要授官的,都是正常程序,等大学士宣布完,该领旨谢恩的贾琼又出幺蛾子了。
贾琼出列道:“陛下容禀,学生年纪尚幼,哪堪重任,更何况学生科举就是为了给大伯争口气,实在没有入官场的打算啊。”
皇帝把脸拉下来,自古只有皇家嫌弃别人的,哪儿有人敢嫌弃皇家。梁钰也被这胆大妄为的贾琼吓得不清,直接出列和他跪在一起,口称“陛下恕罪。”
“看来,你姐夫说的不错,你果真是个胆大妄为的,既有才华,何不报效朝廷,学什么隐士邀名做派!”皇帝也是怒了这转眼间态度就变了,“邀名”这种要命的评价都出来了。
“陛下容禀,学生并不是沽名钓誉、自矜名节的人,只是学生实在是没有做好准备。学生能考上进士,一是诗词出众,二是策论言之有物。诗词于学生乃是自娱自乐,于陛下也不过小道,于治国有何用处?至于策论,那些观点看法,都是伯父和与伯父相交的大儒们的看法,学生不过一个执笔人,哪儿敢把他们的功劳往自己身上揽。”
“你又何必谦虚,你这个本事,你接着受他们教导也就是了。”皇帝语气回缓。
“陛下,臣当初一心就想考个功名,其他做官准备全无。像我姐夫,在专研科考的同时,还想着攻读水利著作,他在家乡也做过三年的刑名,这些东西才是为官之人该懂的。策论实在是太大太空了,于初入官场的人并无用处,吏事庶务才是最该掌握的。在学生看来,这科举就是一块敲门砖,敲开大门,就没用处了,即使这敲门砖再难得。”
“哈哈哈,好好好!朕还是头一回听见这种说法,是个有胆子的,梁钰也是个有心的。好,既然你一心不入官场,冲一你一番言论,朕也不能亏待了,领个五品同知的虚衔就是。”皇帝龙心大悦,前段日子刚出了前科状元照本宣科,弄得差点民乱的事情。虽然消息没有传出来,皇帝心里也不太高兴,正想着怎么解决呢,有了贾琼这番话和这个榜样,事情也有由头办了。
贾琼、梁钰跪地谢恩。
贾琼这一番话自然有备而来,旁人见贾琼这个又年轻又漂亮的竞争者自毁前程,也不在乎他得了一个五品的虚衔了,这官职花上千儿八百就能买一个,他们又岂会放在心上。
与贾琼不存在竞争关系了,看着他就格外觉得顺眼了。
三鼎甲出去游街,其他人也各自散了。
梁钰出来摸了摸头上的冷汗道:“琼儿,你也太大胆了。陛下龙威日盛,你怎么敢……”
“姐夫,我这不是变着法儿的夸你吗,你看,陛下对你的印象可好了,反正我又不打算做官,正好借机让你出头。”贾琼靠近梁钰,假装给他理衣领到。
“你哟,我宁可不要什么出头,吓死个人了。”梁钰也小声道。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贾琼笑道。
一旁的状元吴世友笑着打趣道:“你们姐夫小舅子关系倒是好,我当初迎娶贱内的时候,可差点儿让小舅子打破了头。”
贾琼笑道:“可见尊夫人的亲人疼她,才这般刁难你了,这不是让你‘打破头才娶到的’吗?”
“是极,是极。”吴世友笑,他三十多了,儿子也就比贾琼小一岁,看贾琼完全是看晚辈的眼神。
贾琼也觉得十分过意不去,就因着他的打算,生生抢了状元郎的风头,幸好人家心胸宽大,不计较。贾琼暗暗在心里决定,以后他有麻烦,一定要倾力相帮。
打马游街很快就过了,贾琼仗着年纪小,说迟回去了家里人要担心,就没有参加接下来的聚会。吴世友道:“快回去吧,我们也只喝茶说几句话就要回了,明日还有琼林宴呢,今天也不可太过放松,以免失仪。”
贾琼兴高采烈的跑回去,没有先去和金氏报喜,那些报喜的差役肯定早就去讨赏钱了,贾琼已经和家里说过自己这一天的流程,金氏也不会等他吃饭。贾琼牵着马快步出城,然后骑马飞奔向天麓山。
说得多了是为贾敬出气才去考科举的,好像就真是这样了,贾琼脱身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和贾敬报喜。没想到,到了山上,却听见有个讨厌鬼正在说自己的坏话呢。
“父亲,贾琼已入殿试,一个进士是跑不掉了。他往日花言巧语迷惑您,说什么一心求道,不入俗世,哄得您连这山、这山上山下的产业都送了他,每年咱们府里送来的东西,也不知道叫他贪了多好。您想,但年他家是个什么破落户,如今到高门大院的住着,谁不知是从您身上咬下的血肉。”门里,贾珍正在告状呢,能让他见多识广的贾族长动念头的,也就天麓山的产业了。自从贾敬贾琼出了名儿,这天麓山的价值也水涨船高,加之附近又有大儒安家,把一个郊区小山包的地价拉得和京城黄金区一样贵了。
这些银子都是他贾珍的啊!贾珍一想到这个,就心痛的无以复加。
“胡说八道!”贾敬怒斥,“这山本就是琼儿出钱买来孝敬我的,道观才是我出钱修的,现在山地地契还写着琼儿的名字呢!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我还没死呢,你就来谋算琼儿产业!”
噗通一声,像是贾珍跪倒在地,语带哭腔道:“父亲神仙中人,又岂知贾琼的做派,他当初不就是以侍奉您的名义哄了您的产业吗?如今他可是做官去了!”
“琼儿不过是为了给我争气才去科举的,平日里那些个酸儒嘲讽我不会教导孩子,不就是你给我抹的黑,如今倒让琼儿去给我挣脸面,你好好意思在这人哭!”贾敬怒道。
“父亲,说是给您出气,谁知道他怎么想的。当初靠着您富贵了,如今又要一脚把您踢开,去高官厚禄了!”
贾敬正要怒斥他,贾琼却从外面推门进来,道:“不劳珍族兄费心,我已经禀明陛下,不入官场,并未接受官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