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出来吧。&rdo;
屏风后面门帘被剑柄撩起,纪姜正在点灯。
灯火陡然燃起,顾有悔的影子一下子投到了的对面的那副海棠图上。纪姜回过头来的,迎面而来的是那张熟悉的脸。顾有悔瘦了很多,身上那件青灰色的袍衫松松垮垮地贴在他的身上,他下颚发青,眼睛也有些红肿,傍着屏风孤零零地站着。
&ldo;纪姜……&rdo;
他张开口,唇上粘连着意思唾液的黏腻,在纪姜的印象中,无论是在长一部之间取人头的少年,还是在紫荆关救她于千钧一发之际的男子,顾有悔都是鲜活快意的模样,这还是纪姜第一次看到她如此颓然憔悴的模样。
&ldo;你去哪里了?啊?&rdo;
林舒由道:&ldo;你们长话短说,我去外面看着。&rdo;
说完,林舒由闭门出去。
顾有悔却仍然立在屏风边。
虽被叮嘱长话短说,但两个人还是陷入了漫长的沉默。纪姜心中又酸又软的发疼,一个悲哀的雪球越滚越大,甚至摧残掉了她身旁为数不多的阳光。
&ldo;有悔,你过来。&rdo;
顾有悔摇了摇头:&ldo;殿下,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林师兄骗我说你病得凶险,我才来的。不然我绝不会来见你。&rdo;
&ldo;那你要干什么!&rdo;
纪姜的声音赫然提高:&ldo;你是要去刑部劫狱,还是要去劫法场?顾有悔,你不会以为,在大齐的这个年代,江湖之远真的可以颠覆庙堂之高吧。&rdo;
&ldo;那你要我怎么样!&rdo;
他也没有示弱,一句话硬生生地抵了上去,纪将胸口一窒,小腹处又传来一阵隐疼,她忍不住弯下腰去,顾有悔见她如此,眼神有些乱了。
忙走过去道:&ldo;我去叫林师兄过来。&rdo;
&ldo;别去……&rdo;
纪姜拽住顾有悔的袖口。顾有悔的肩膀一松,一时颓然下来。
&ldo;纪姜,我这几日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rdo;
说着,他仰起头的,这么多年来,他的人生颠沛也顺遂,江湖广袤,风光霁月,朝堂离他很远,他几乎是从纪姜身上,才稍微窥见一二其中的残酷,然而他不曾去想,曾经在下江南的路上,还揶揄过邓瞬宜的懦弱和无能,如今杀伐落到父亲的头顶上,他才终于明白,这种穷途末路的生离死别,对人而言,是一种多么凄惨的消磨。
但他不想在纪姜面前流露出丝毫的软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