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宗:“找到了吗?”清风堂弟子尴尬地摇了摇头:“没有。”神医游天,人如其名,喜欢到处走,从来没有一个定处。翁明川是听闻他来了江南,才一直让人留意。原本见派出去的人回来,他还以为是找到了人,可以请他过来给帮主看一看。结果没想到还是扑了个空。“本来兄弟们听说在南塘镇七里村,游神医出现过,可等赶到的时候,他已经把人治好走了,然后我们就再也探听不到他的下落了。”被派去找人的清风堂弟子挠了挠头。原本以为凭借他们漕帮的消息灵通,要找一个人不会太难,没想到真的就像大海捞针。翁明川轻叹了一声:“不怪你们,让兄弟们继续留意,继续找吧。”“是。”清风堂弟子退了出去,翁明川本想继续处理帮务,却静不下心。他放下了笔,忍不住抬手按了按发胀的眉心。果然,在希望出现之后,人就很难像先前一样平静。帮主的病来得蹊跷,帮中的大夫看不了,江南的名医也看不出是什么问题。普天之下,大概就只有这位神医才能医治他了。翁明川放下手。游神医的下一站,会去哪里?两更半江南入夏的第一场雨落下来的时候,陈家的院子已经修补好了。从镇上请来的泥瓦匠花了整整三日,收拾好了瓦片、补了墙,再也不用惧怕漏雨。兄长在沧麓书院求学,陈松意带着小莲就继续住在他那间房里。老胡则得意了,以他的能力,他单独住上了陈家院子最好的一间房。因为对漕帮并不了解,陈松意让老胡前去调查。他不过去码头转了两天,就把漕帮的起源、创建史、内里派系、个个关键人物都打听清楚了。陈松意察觉到,他是个收集信息的人才。风珉把他留在这里,真是帮了自己很大的忙。因为他收集来的那些情报,陈松意心中越发有了把握。于是,她问老胡想要什么回报。她原以为老胡会让自己替他算一卦,或者要几天假,去亲身体验一下江南的风花雪月。没想到老胡扭捏了一下,期期艾艾地提出了请求:“意姑娘你看,我有没有被培养成将军的可能?你能不能教我行军布阵,不然教我夜观天象也行?”上述几个要求不是并列,而是选择。老胡不贪心,陈松意随便答应哪个都行。他说完之后就期待地看着她。而陈松意沉吟了片刻,说道:“好。”然后,她就起身,带着欣喜若狂的老胡去了——陈家的水田。“咦,胡护卫?”在田间耕作的陈父见女儿跟胡护卫过来,忙直起了身。
松意一回来,陈家的人口结构就变了,明明是农家小民,家中却又有丫鬟又有护卫。生活一下子好过了许多,妻子的身体也有了起色,陈父下地干活都安心了许多。农家的活计,与在京中长大的陈松意或者来自京城的老胡向来是没有关系的。他们此前从来没有在陈家的水田旁边出现过。因此今日一来,陈父只以为他们是有什么事来找自己,就要从田里上来。“爹不忙。”陈松意止住了他,然后在田边蹲下。夏初正是插秧的时候,陈家的几亩地由陈父一个人侍弄。从选种到育苗,再到转移进水田当中,眼下也才弄了一大半,还有田地空着。江南鱼米之乡,这里的土地是每一个屯田的人梦寐以求的土地。肥沃的稻田不光可以种出饱满的稻子,还可以养出禾花鱼。陈松意看着田里的秧苗,满脑子浮现的都是师父曾经讲过的良种占城稻,桑蚕与鱼同养的桑基鱼塘,又是薄水反青、浅水分蘖、施肥除草等操作。她看了片刻,最后卷起了裤腿、绑起了袖子,对老胡道:“跟我下来。”老胡:“啊?”陈松意下田动作毫不迟疑,陈父想要阻止都来不及。老胡也没有呆太久,很快就卷起裤腿、袖子,跟着下了田。“松意,不用——”陈父想要阻止,家里的地从来没有让女儿侍弄的道理,就算是在这里长大的明珠,也只是在家帮着做一些事。陈松意却已经回忆着师父所讲过的南方屯田要点,开始上手了。“爹,这块地就由我来种吧,让我试试。”“诶,好。”虽然意外于女儿的突然要求,但陈父没想着拒绝。他又看了一眼也是新手上路、一头雾水在由陈松意教他种田的老胡,心中短暂地想了一下这会不会是女儿把胡护卫拐过来,给自己分担劳动。但看到老胡那空有一把力气却不得要领,把秧苗插得有疏有密、东倒西歪、少不得要返工的样子,陈父就觉得应该不是这样。——还是抓紧把秧插完,以免这边需要自己帮忙吧。一下午时间转眼过去,直到逐渐上手,老胡还是一脸茫然。他实在不知道意姑娘为什么会把自己带到地里来,然后什么也不说就开始教他种田。更让他觉得无法想象的是,明明是长在京城、养在闺中的闺秀千金,陈松意除了一开始对水田还有些陌生,动作的时候会停下来回想,还会比一比间距,可不出半日,她的熟练程度就赶上了陈父。老胡:“……”为什么啊?为什么她会连这个都懂?这让别人怎么活啊?带着老胡在田间忙活了一日之后,陈松意就把这块地交给了老胡。她花了一晚上时间,默写出了师父传授过的种地屯田要则,每日给老胡讲一些,让他在实际的种植中跟观察到的现象进行对照,也让他自己发现更多的问题。老胡真的没想到,种地还这么有学问。他也想过自己一个护卫来搞种田是不是哪里不对,可纵观陈松意做过的所有事,都是有的放矢,她既然答应了自己的请求,才带自己来了地里,那就肯定跟自己的武将之路有关。一开始,他遇到问题还会积攒着拿回去问陈松意。等过了几日,他发现在自己旁边侍弄稻田的陈父就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农。很多问题都不必离开田间,问他就能够得到答案。有了他,老胡还弄懂了不少陈松意给他那本书上看不懂的部分。“陈老哥,你说意姑娘让我侍弄这块田,还让我去其他地方看看有没有特殊的、长得像水稻的植株,是有什么深意?”炎炎烈日下,已经跟陈父作上了同样布衣短打打扮的老胡头戴一顶草帽,一边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