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颍自然不会想到,她的一封书信会被父亲误读至此,每日里仍旧过着早晨听学,下午休息,夜里一边学养花,一边习武的生活。
眼看着覃芯的生辰便要到了,这几日里骊贵君时常开导于他,他便也想着,要早些好起来,及笄礼耽误不得,待他好了,也好去见萧颍,再向她服个软,这事便过去了。
覃芯的及笄礼,皇帝与骊贵君都十分看重,甚至请出了端敬太卿作为正宾。端敬太卿是当今皇帝的生父,当年若没有他在各方势力中斡旋,如今的永昌帝能不能登基都很难说。可是这样厉害的一位人物,自从萧颍进京以后,便长居翠屏山行宫之中,竟是过上了吃斋礼佛的生活,只在十分重要的皇家庆典之中才会出现。
端敬太卿这一幽居,便是十来年。每有大臣以孝为名,请求皇帝请回太卿,都被他本人以为先帝诵经祈福为由拒绝。可是后宫贵人,即便是为先祖祈福,也不过初一、十五偶有为之,意思到了就行,如此较真的,倒是从未有过。如端敬太卿这般,亲生女儿做了皇帝,生父不仅不插手前朝事务,连后宫大权也放手不管,甚至避世而居,过起了如此朴素的生活,古往今来那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一时间,端敬太卿贤名传遍天下,尤其被那些酸臭的读书人称颂,成为世间男子的典范。
端敬太卿虽说也是覃芯的亲爷爷,但皇家别的帝卿,可没有这份殊荣,由他来做笄礼的正宾,即便是在皇室之中,那也是头一份。
骊贵君知晓,凭他的脸面还请不来太卿坐镇,这其中更多是皇帝的手笔,见皇帝如此上心,他心中甚慰,更是卯足了劲,要将覃芯的及笄礼办得隆重无比。
授礼当天,覃琛作为观礼者,也会出席,而萧颍这个未婚妻,并不算作亲属,自然不在邀请之列。这日早朝,大臣们心知今日皇帝要为心爱的怡安帝卿举行笄礼,便十分默契地上奏了一两件要务,剩下无关紧要的,全压到明日再报,有大臣们如此配合,这一日便早早地都下了朝。
覃琛回到东宫,换了一身常服,见时辰快到了,便往授礼的慈安宫去了。
今日里前来观礼的皇女却不止覃琛一人,已在宫外开府的成年皇女们竟然一个不缺,悉数到场,怡安帝卿的及笄礼,当真是好生隆重。
典礼还未开始,端敬太卿坐在主宾位上,入目全是他的皇孙女皇孙儿,自然人人都需得上前见礼。
覃琛作为孙辈中最为贵重的皇太女,便第一个上前,她一揖几乎到地,作了一个仅次于跪礼的长揖。以太女的身份,不跪太卿礼法上也不是不可,但作为孙辈,不行跪礼便有些说不过去。端敬太卿并不以为意,做了个平身的手势,一旁的小黄门唱到:“请~太~女~平~身~”,覃琛便躬身退向一旁。
第二位上前的大皇女,如今已封为寿王的覃渊,自然行得是跪礼。这次太卿却没有让小黄门代劳,而是亲自开口道:“快起身吧。”
亲疏立现。
但覃琛面上并无异色,依旧立如昆山玉树,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全然不为所动。
待孙辈们一一行过礼,笄礼便也开始了。
覃芯身穿采衣由东间步入厅堂,行至中央,面朝南方,向观礼宾客行了一个揖礼,然后面朝西跪坐在笄者席上。
端敬太卿起身走到覃芯面前,待一旁的小黄门唱完祝词,他便微微躬身为覃芯梳头,将他一头长发悉数挽起,在头顶梳成一个髻,然后插上发笄。做完这些步骤,便又起身回到原位。覃芯也起身回到东间,待他再次步入厅堂,已换了一身与头上发笄相配的素衣襦衫。此为初加。
覃芯行至厅堂中央,向观礼宾客展示了一圈,然后面向皇帝与骊贵君,行了一个跪拜礼,以示感谢父母养育之恩。此为一拜。
接下来,如此这般地完成了二加、二拜、三加、三拜。当小黄门唱道:“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姐妹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这礼便算成了。
而此时的覃芯,已换上了一身宽袍大袖,黑色为底,红色镶边,头上戴着玉制的钗冠,十分庄重。
礼成,便要入席了。
太卿与皇帝坐于上首,右侧是骊贵君,紧挨着便是今日的主角覃芯,接下来才是作为宾客的其余皇子帝卿;而左侧则以覃琛为首,其余皇女则按照排序一字排开。
待各人依序入席之后,便等着太卿开席了。谁知他却并未动筷,而是先环顾了一周,开口道:“怡安今日既已及笄,便是可以嫁人了。哀家在山中听闻皇帝已将你指婚给了临川王世女,说起来也已经好些年没有见过她了,上次见她的时候还是个小丫头呢,如今倒也不知长成了什么模样,不如也将她唤来,让哀家好好瞧瞧,是不是配得上我们怡安。”
皇帝刚要应允,却见覃琛站了起来,朝上首鞠了一躬道:“皇祖父莫怪,如今世女与怡安尚未成亲,即便是成了婚,她也只能算作外臣,今日尚有许多皇兄皇弟在此,恐与礼不合。”
端敬太卿不置可否,沉默了片刻又道:“我记得临川王世女比怡安还小了一岁吧,那便是个半大孩子,既未成年,也就不用管什么礼不礼的了,皇帝您说是也不是?”说着便看向皇帝。
“父亲说得是,那便叫她过来吧。”永昌帝开了口,殿中的宫人便自去传唤了。
见覃琛还矗立着,皇帝朝她做了一个安抚的手势。覃琛瞧见了,无奈坐下。
东宫之中,萧颍刚送走老太傅,正打算用完午膳便要去休息了,却见东宫当值的掌事领着一名眼生的宫人进来,说道:“皇上有令,太卿有请,请临川王世女即刻入慈安宫用席。”
这便是皇帝口谕了,萧颍自然不能违抗,无奈之下,自去换了一身较为隆重的常服,便随这名宫人往后宫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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