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撄宁不可思议地发现,便是到了这个时候,她仍会为他清冷、处变不惊的模样而欣慕。
她几乎不愿相信,如此这般一个温润之人,会是那个在暗地里有着秘密勾当的“主公”,如此这般一个温润之人,会那样狠心去陷害视他为亲兄弟的李穆……
当然,她很快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而不耻。
她在心里“呸”了一嘴,便开门见山,问:“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周令儒默了片刻,道:“桓王他,竟什么都与你说了。”
说着这话,他并无更多意外。随即,他放下书,优雅地站起身来,缓步走向魏撄宁,噙着最温柔的笑,说出了最凶狠的话:“那你今天,可就活不成了。”
说罢,他突然伸手,掐住魏撄宁的脖子,一个反身直将她抵将在了桌案上。
他眸光阴寒,就要加重手中的力道,可一把匕首不偏不倚抵在了他的腰腹,一个致命的位置。
这匕首,是魏撄宁从阿蛮那里要的,以备不时之需。谁能想到,还真用上了呢!
魏撄宁看着他,得逞地笑了。但是,他俯身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按在桌案上,这样一个泰山压顶的姿势实在叫她不好受。可眼下,谁又允许谁轻举妄动一下?
李崇俭的鬼魂亦在屋内。他手上结了一个法术,随时可操控桌案上一方砚台将周令儒砸晕过去。
就这样僵持了一瞬,魏撄宁率先开口:“你我之间,未必就要死要活的,不如保持些距离,好好说话。”
看她如此泰然自若,又是有备而来,周令儒渐渐松开了掐着她脖颈的手。
魏撄宁的匕首却仍抵在他的腰腹。随着他站直身,她一手撑着桌案也小心地站了起来。但她,并不收起抵在他腰间的匕首,而是辗转至他身后,换了个同样致命的位置。
男人身量挺拔,从他正面看去,几乎看不见女人瘦小的身形。如此却被挟持,倒有几分不可思议。
周令儒的目光瞥过那把冒着寒光的、紧紧抵着他的匕首,方知上了她的当。
他腰间的皮肉,几乎感觉到了一些刺痛。他不禁自嘲地笑了一下,话语里却仍是无波无澜,道:“你言而无信。”
“实在是你我力量悬殊。”魏撄宁说,“只有站在猛虎的身后,方不会被它一下子咬死。”
“事到如今,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言归正传,周令儒就那样安静地背着她站着,并没有乱动的心思。
“太子和桓王两个人,如果你必须拔除一个,眼下要拔除的,不一定非得是桓王。”魏撄宁说着沉默了一会儿,才像做了一个莫大的决定似地告诉他:“我们可以联手,先把太子给拔了。”
周令儒不置可否,只清冷地问:“这是桓王的意思?”
魏撄宁却也并不回他的话,自顾说着:“你那地宫听起来不错,甬道众多,既有一条可以通向你平宁侯府,是不是也能有一条,可以通向太子的东宫?”
“这是你的意思。”周令儒对自己提出的问题有了自己的答案,并淡淡地说了出来。
李穆从不用构陷的手段置自己的兄弟于致死之地。如他这么做,早在平宁侯府还全力拥护他的时候,他就可以叫太子李继死上一百回了。
“你说,这需要多少时日?”魏撄宁却不管他想什么,只要确保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
“七日即可。”周令儒答。
他既肯答,那便是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