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沙山。
莫潇天被悬于高台之上,身上扎满了一百零八枚银钉,鲜血在体内凝固,心脏在濒弱搏动,就好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筋脉中乱爬一样,那钻心的痛苦,自受刑以来,就从未终止。
加之此刻天寒地冻,日月无光,那刺骨凛冽的寒冷,投进身心,他就好似变回了凡人,落入到冰池里,身受痛苦与寒冷的双重煎熬。
不过好在曾经的他一直遭受心魔折磨,在意志力方面,还是相当坚定的,否则早在刑到一半之时,他就已然昏死过去了。
至于心魔,此刻仍然处于归息状态,自从葬仙海与杀手一战后,它一直都没有苏醒,时刻吸收他修炼所产生的七成灵气,来孕育自己。
哒、哒、哒……
此时,下方传来一阵低微的脚步声,莫潇天睁开昏暗无光的眸子,向下看去,却见那人正与自己对视着,目中充满了哀伤。
素如终于还是忍耐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哽咽道:“你为什么这么傻!”
莫潇天嘴唇掀动几下:“因为,阿云是我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声音微弱的几乎被风雪所掩饰,却仍然传入到素如的耳中。
素如泣道:“可他已经逆天反道,叛入魔门,早已不是昔日的齐风云,你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莫潇天仰望苍穹,惨痛的闭上双眼,许久方才道:“我与阿云同食一母,幼时身世不幸,以致于令他被仇恨蒙蔽了耳目,听信魔道妖言。所以不论他如今变得怎么样,我都有理由照顾他,我始终坚信,他迟早会回来的……”
素如道:“可你想过没有,你为风云担心,却有人为你担心,你为何如此任性,不顾他人的感受!”
莫潇天睁眼看去,心中无比愧疚,低微道:“小如,对不起……”
素如哭得更厉害:“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只要你的一句承诺,不要再这么傻了!”
莫潇天自嘲一笑,仰望苍穹,闭上了双眼。
如果承诺有用,天下就不会有这么多人在泥沼里苦苦挣扎了。天生万物,不为某一物而偏私,外物与外物之间,必然互相牵制。
命运这种微妙的东西,又有谁能挣脱、谁能看透、谁能改变呢?
说到底,他不过就是一隅草芥,为命运所左右,谁又能预料到未来之事呢?
风雪更大了,带着黑夜的孤寒,呜咽着在天地间呼啸,吹进了高台上两人的心里,到底寒了谁的心?
许久,莫潇天方才重新睁开双眼,说道:“我,答应你。”
素如闻言,喜悦的泪水,伴随着寂夜的寒风,吹向了远方……
极地冰域,某处雪地之上,姜容看向前方迎面飞来的数道剑光,一阵阵细碎的声音在黑夜中回荡:
“据说前番玄阴宗在白沙山发布伐魔令,你们听说了没有?”
“听说了。不过据说他们在章谷设计,引诱齐风云上钩,结果却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子给破坏了,导致计划失败。”
“嗯,不错。听说那魔头逃走后,那小子替其受罚,被玄阴宗施以凌神钉,刑以七七四十九日,以儆效尤,怎么天底下还有这么愚蠢的人?若非此事就发生在荒北,恐怕我还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天下这么大,什么鸟都有,反正不是你我受刑,管他呢。正好我们也要返回白沙山将这些天的收获卖给各门派,不妨就去凑个热闹。”
“我还从未见识过凌神钉,若是错过,恐怕这辈子都看不见了,就听庞兄的,我们快些回去吧!”
姜容耳闻二人之间的对话,看向二人消失的方向,略有所思。
按理说齐风云已然众叛亲离,寡道失助,便连曾经的同门也不待见他,究竟会是谁,放走了齐风云?
莫非是他?
想到这里,姜容心中立即有了一名人选,莫潇天与齐风云的事迹早已传遍修仙道,二人之间的关系她亦有耳闻,况且这种事,没有一定的胆识与才智,根本无法做到,也就是说能将齐风云放走的除了莫潇天,再无第二人选。
莫非他在葬仙海没有死?
姜容心思忽然一沉,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之情涌上心头,不知是喜悦,还是哀伤,毕竟当初那场意外就是她造成的,她必要为此负责。
此时,一道白光从天而降,吴东手中捧着一束艳丽缤纷的灵花,走向姜容,却见她一脸惆怅之色,不由问道:“姜姑娘,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