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前院的路不长,可赵云瑾心里乱糟糟的什么都想到了。上辈子似乎这时候也是个拐点,再往前两人争吵的时候,多半都是卫骧低头。这之后,卫骧跟自己说话渐渐也少了,身子也越来越差。所以自己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不能叫人再跟自己离了心。
本朝夜间虽有宵禁的规矩,但出入有将军府的令牌,出门请大夫还是不成问题的。赵云瑾到书房的时候,大夫还没来,曲封守在门外见着赵云瑾还愣了一下,差点下意识就把人拦在门外头,还是赵云瑾稍稍绕了半步,自己推门进去的。
赵云瑾懒得跟人计较,自己与他从边关带回来的这些家将家仆一直都处得不算好,这时候重要的是卫骧,曲封乐意不乐意算不得事。
一进屋子赵云瑾就看见坐在圈椅里,腰背挺得笔直的人。“哪儿不舒服?大夫呢,怎么还没到。”后半句话问的是玄阳。
“欢伯已经叫人去请了,许是这会儿太晚了,还得等等。”玄阳是两人成亲之后,侯府送来的人。刚开始卫骧不喜欢用人家,可架不住这小子会来事,干活又利索。加之当时送人过来的时候是连着卖身契一起送来的,没什么好不放心的地方,慢慢的卫骧贴身的杂事儿也大多交给他了。
赵云瑾听了这话点点头没多说什么,站在在卫骧身侧拿手抚上他额头,卫骧两颊微微泛红,嘴唇却泛白,瞧着就不对劲。赵云瑾怕自己一路走过来手心出了汗摸不准,又捧着他脸颊弯腰把额头贴近了他额头,这才觉出烫来。“怎么还发烧了。”
“没事儿,这么晚怎么还没睡。”卫骧一张嘴嗓子就干得不行,声音都是哑的。他悄悄往后挪了挪想隔赵云瑾远一点儿,自己这模样别再把病气过给她。
“别乱动!”他本就腰疼,这下一动不知道牵扯了哪根筋,又疼出一身冷汗来。“大夫马上就到了,你再忍忍。”赵云瑾才不管他那么多,山不来就自己,自己便恬着脸去就山还不成吗。
卫骧看着她披散头发满眼都是担心的样子,突然有一丝后悔回来的时候为什么没直接回后院去。“怎么外衣都没穿就过来了?”卫骧招招手从绀香手里接过披风给人披上,别自己这儿身子不利索,还把她给拖累病了。
赵云瑾老老实实站着不说话,让他给自己把披风系好,一整天了,也就这会儿卫骧才肯亲近自己一点。“前院的婆子不会说话,一进门就说要接灶台煎药,差点没把我吓出个好歹,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其实卫骧这身子这几年总是这般好好坏坏的,他自己都习惯了,哪能有什么大事。可赵云瑾今晚这般要紧的模样,卫骧说心里不熨帖那也是假的。瞧着自家小娇娇儿这惊魂未定的模样,本还想出言安慰几句,没想到欢伯正好这时候领着大夫进来。
“去,到屏风后头待会儿,我这儿没事。”哪怕加了件披风,赵云瑾现在这模样也不好见人。卫骧推着人往里边去,赵云瑾这会儿也不敢逆着他的意来,便老老实实绕过屏风坐到他书房里的床榻上去了。
请来的大夫是卫骧常看的老先生,老先生刚睡醒就被人敲门拉起来,这会儿心里也老大不愿意的。尤其卫骧这号人,在他眼里是顶不听话的,那就更没什么好脸色了。
其实卫骧这些毛病都是老毛病,这回许是酒喝多了,晚上东西又吃的杂,把胃里那点不痛快连带着给勾出来了,瞧着就有些凶险。
老先生的方子开的简单,去了一味可能会刺激肠胃的,其余的跟平时区别不大。不过老先生故意要给卫骧一个教训,刚进门的时候就见着屏风上的剪影了,以前自己来书房的时候可从没见过这将军夫人。既是有夫人在,那就免不了告上一状。
老先生也不着急走,就跟卫骧絮絮叨叨,说的全是他不听医嘱的那些破事,说得卫骧都要急眼了,才施施然背着手走了。
赵云瑾在屏风后头什么都听见了,坐在床边摸着他不厚的褥子,板着的脸试了几下,摆出个笑模样,才又起身出去。“姑姑,你赶紧把药去煎了,绀香,你再找找有没有厚一点的褥子,再垫上一层,没有就回去拿。”
都这个时候了,赵云瑾也没想折腾卫骧再回正院,再说他这会儿腰疼得厉害,也没劲走回去。好在书房也不是什么都没有,绀香很快就铺好了床褥,“你先回床上躺一躺,待会儿喝了药再睡觉。”
赵云瑾和玄阳站在他两侧搀着人站起来,慢慢往床边走,“今晚上在外头吃的什么,出门的时候不还好好的?”赵云瑾手撑在他腰后头托着给他借力,一边像是很随意的问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