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拦不住她,沈姑姑也只好随着她去。出了道观赵云瑾特地没选大路,而是走的小路沿着那条小溪往下走。山溪边陆续都有人来,大多都是上山来道观的人,赵云瑾走走停停怕是有大半个时辰了,才遇见几个到山溪下游洗衣裳的夫人。
“几位娘子,你们可是住在这附近啊。”赵云瑾出门穿得简单又大气,几个乡下妇人见了,一看就知道是上青羊宫来的夫人。不过赵云瑾张嘴就带着笑,年纪又小,平易近人的样子叫人不自觉的就愿意亲近。
“是啊,夫人怎么到这下面来了,要是渴了还是上头的水更甜呢。”附近就这一条山溪,洗衣打水什么的都愿意来这儿,可上游的水喝的人多,这些妇人便自觉多走些路到下游这儿来洗。
“我就是瞧着沿途的景致好,可不就走着走着走到这儿了。”赵云瑾知道怎么说话才叫人顺心。住在山上的人家,都是平常农家,要说钱银肯定是不多的。只有这山上的景儿,才是他们天天睁眼就能见到的东西。如今有人夸,哪有不高兴的。
几个跟赵云瑾聊高兴了的妇人,干脆也不洗衣服了,就围坐在溪边的大石头上,跟她说山里头的好。几个妇人没什么主次,都是想到什么说什么,这会儿还在说打猎,下一句又说到儿子掏鸟窝去了。
直到有胖妇人把自家男人早几日碰见的事儿,当个新鲜说出来,这才叫赵云瑾捉到些线索。
“不过夫人您可别去山西边,听我家那口子说,西边山腰那几家没人住的屋子,现在又住了人了。”胖妇人说得没头没尾的,就是等着大家伙追问。
“哦?住了人怎么就去不得了?那是为何啊。”赵云瑾从善如流,摆出一副想听故事的样子,惹得胖妇人喜笑颜开的。
“我家那口子说了,那房子啊是京城里大户人家的,听说这回翻新了是用来养外室的,那屋子修得可好看了。”胖妇人说话眉飞色舞的,“要我说啊,这有钱人家就是钱多烧的,这有女人带回家去多好,还非要放到这山上来养着。”
“娘子你这就说笑了,哪有在山上养外室的,不怕狼叼了去啊。”赵云瑾勉强维持着笑模样,哪怕知道卫骧肯定干不出这样的事儿来,可心里那个酸啊,都要泛到眼眶里了。
“诶,夫人这就有所不知了,那院子后头还有个温泉,是个好地方呢,也不知道那家的太太有没有这么好的命,京城里怕是都没山上这么舒坦。”几个妇人七嘴八舌的聊,没多久又把话头给岔开了。留下赵云瑾这个没那么好命的太太,差点把手里的帕子都给绞烂。
“夫人,夫人您这是做什么,这也不一定就是姑爷啊。您可悠着些,谁知道那是哪家的庄子,姑爷现在在去冀中的路上,昨儿那人也不一定就是曲封啊。”赵云瑾强忍着气儿和几个妇人道了别,绕回青羊宫的大路上,一刻也等不了,就要往西山腰那边去,秋兰几人怎么劝都没用。
“我不想再说第二遍,赶紧让马夫把马车牵过来,要么跟着我一起去,要么闭嘴。”赵云瑾此刻板着脸的模样唬得几个丫鬟不敢多嘴,再是不愿也只能陪着赵云瑾一起过去。
车到了山腰,里那院子还有一段路就没法再走车了。这么个鬼地方还养外室,这样的说辞也就骗骗山里人,真叫赵云瑾一看就能明白,这十有八九是唬人的。
可再是心里明白,可还是止不住的害怕。万一,万一这老东西真背着自己养别人呢。自己又娇惯又任性,脾气还不好,这些年没少对他撒气,年纪不小了也没个孩子。万一这人就是被外头哪个狐狸精迷了眼,赵云瑾发誓,要真是这样自己肯定跟他没完。
院子外头都有人暗哨守着,赵云瑾刚走上这条小径,就已经有人连滚带爬的跑回去报信了。今儿还不到审第二轮的时候,卫骧正在琢磨手里的供词,听到说寅丑慌里慌张的说夫人寻来了,直接就把手里的茶盏都给摔了,倒了自己满身的茶水。
现在要怪谁也来不及了。“赶紧的,让厨房那婆子出去挡着,就说这是私人宅院,进不得。”曲封这会儿缩着头站在一旁装老实,谁也没想到夫人能这么厉害,昨儿不过一眼,今儿人就找过来了。
赵云瑾看着挡在门口的婆子,任她怎么说,也不信这是什么员外家的别院。“员外?哪家的啊,姓什么啊?六部里哪一部任职,哪年的进士,师从何处。你要是说不出来,我可就要报官去,胡乱攀扯朝廷命官是个什么罪名,你可想清楚了。”
有时候这人的习惯和记忆真是个说不清的东西,这院子自己从没来过,但是隔着篱笆墙只打眼一看都那么熟悉。只因为这院子自己画过,还是刚成亲的时候有一天午后画的,画好之后自己拿给卫骧看,说要是得了空,就让他也去城外圈一块地儿,就照着这上面画的给自己也规制个小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