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好好守寡。”
“守你妈的寡…”
林听闷闷的出声,爆出了这么多年都不曾说出口的脏话。
“乖乖等我,一周后我就回来了。”
“回来个屁…”
他不像别人那样嚎啕,只能听见抽气的声音,指缝湿的厉害,像窗外的雨。
——
记忆就停在了这里。
林听不知道后面的记忆是被药物抹去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他出现了大段的空白,这个空白一直持续到谷寓清的葬礼结束,他从没见过谷寓清的墓碑,却坚信在齐州的公墓里有那么一块地方,能让他蜷缩着睡个好觉,也能让他与人说说话。
前一阵的一个雨夜,南枝唯一一次把林听看丢,就是在公墓里找回来的,他也是从这个时候才知道林听口中反复念叨的谷寓清,竟然是他幻想里的男朋友。
或者说是在梦里,梦里的林听二十七岁,谷寓清二十八岁,但林听的梦很乱,他有的时候自己都不记得自己到底处在梦里的哪个时候。
比如现在,他坐在床边,膝盖上放着南枝买给他的年方六千,随手翻了一页,上面画着一个白色的海螺,但他的目光却停在左手无名指指根,他轻轻摩挲着,喃喃的说:“谷寓清跟我求婚了,在他死后。”
这是一段全新的记忆,南枝从没听过,他不由得一愣,抬起了头,手上还拿着一个牙签,举着苹果正要递到林听嘴边。
“我去了他家,看见了他说的生日礼物,就在客厅里,摆着四幅画,他画的是我,但又不完全是我,”林听侧过头咬走了那块苹果,他嚼了嚼,便囫囵吞了下去,“他画的我的病。”
谷寓清的画有关双相,用光影和线条,将躁和郁完美的分割又融合,影中有一个巨大的时钟,一半沐浴在光里,一半沉浸在晦暗中。
在林听的记忆里,这是谷寓清送他的生日礼物,虽然画展在十二月,但这几幅画却是在林听生日前就赶出来的,谷寓清留了一张便利贴,告诉林听他所有的关于画展的构思,他的展厅命名为“听”,是何意思不言而喻。
“他要听我,也要我听他,更要更多的人去听这个病,”林听说着笑了起来,“我在画布的后面发现了一枚戒指,他装在一个小袋子里,粘在画框上,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怕我拒绝他,竟然想出了这么个求婚方式。”
南枝安静的听着,又递过一块苹果。
林听摇摇头,他说:“我不会拒绝他。”
说完他看了南枝一眼,南枝朝他笑笑,又将苹果递了过来,表面已经有些氧化,黄得斑驳,林听笑了一下,直到南枝手要酸了才咬了一口。
“但我怕他拒绝我,我好像骗了他,”林听又是囫囵吞的,“应该也不能算骗了他吧,只是我那时候记忆乱了,我跟他说在奶奶家的时候是我妈在洗手间发现的我,但事实上并不是对吗?”
南枝正准备去护士站问一问有没有水果刀,想把苹果切的再小块一点,但还没迈出门的叫突然停住,他退回到林听面前,声音里有些压不住的激动。
“你终于清醒了?”南枝抬手摸了摸林听的额头,提他将长发拨开,“你想起什么了?”
他其实已经快要放弃了,他甚至想让林听也放弃,林听受得刺激太多,南枝有时候都觉得强行扭正不一定是好事,就算是有幻觉也没事,他觉得林听开心就好了。
了现在南枝又突然觉得,还是做个正常人比较好。
林听指了指窗台,那里放着一个台历,今天没有风,台历纹丝不动,南枝跟着回头看去,只见台历上画了一个个红色的叉,最后一个叉停在今天。
2021年4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