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已经打烊的商店前,我在自动贩卖机里打了几听啤酒下来。喝完一听后,我突然来了兴趣,把这个易拉罐当沙包,在自己臆想的构图里,蹦来蹦去,丢来丢去,就像小时候玩的那个叫跳房子的游戏。其实小时候,我最不喜欢玩的就是这个游戏,因为我觉得人总是局限在几条虚构的线里,那种被困顿的感觉,异常辛苦。直到长大后,我才渐渐明白,其实人生就像跳格子,一步一步地跳着,循序渐进,即便赢了,结束了,最后也还是会回到原点。总而言之,你逃不过这个有秩序的格子,就像逃不过这朗朗乾坤。易拉罐沙包越来越多,而我也渐渐有了点模糊的醉意。我坐在地上,把它们摆成一个心型的模样,就像当年陆齐铭在圣诞节为我摆的一圈蜡烛一样,可是我拼来拼去,都因为易拉罐太少而无法成形。我焦灼急躁,突然觉得如果无法拼成心形,就证明我和陆齐铭没有缘分。最后,我想了一个好办法,又晃晃悠悠地走到贩卖机前,投钱进去,换了几听啤酒出来。我满意地看着自己用易拉罐摆好的心形。多可悲,我就是在自己这样的幻觉里,以为拼成了一颗完整的心,陆齐铭便会出现。微笑变成了苦笑,我低下头,有眼泪跌落。时至今日,我依旧无法从&ldo;陆齐铭&rdo;这三个字里走出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大口大口地喝着啤酒,手却在这时突然被人拉住。我泪眼模糊地仰起头,眼前浮现出熟悉的身影。是幻觉吗?是上天明我心知我苦,所以眷顾我吗?我愣愣地张开嘴,酒气弥漫,可是依旧清晰无比地叫道,齐铭……然后,眼泪不停歇地跌落。[1]我不怕他不爱我,却怕他所爱之人,并非良人。蒋言说,他还没见过一个女的哭到这种神志不清的地步。他说这话时,我在他的公寓里,昨天晚上是他把我带回来的。他说我对着他喊了几声&ldo;齐铭&rdo;,便晕过去了。我用力地回想当时的情景,却没有一点印象,只记得当时我的视线里好像出现了一个穿白衬衣的少年,我以为那是陆齐铭。但是我发誓,我真的不是哭得神志不清,我只是喝醉了而已。我举着手,跟蒋言保证。蒋言不理会我的辩解,刷着牙问我,林洛施,你有没有觉得这个房子里有一股发霉的味道?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开始有点神游天外。清醒后的我突然发现蒋言穿着浅蓝色的家居服站在我面前,平时的西装革履给他增添了稳重老成的味道,虽然英俊,但是锋利,遥不可及。而家居服却把他衬托得异常随和英俊,一副无害的模样。我琢磨着,这要是在我们学校,估计想扑上去把他按倒的女生不计其数。正在我发愣之际,蒋言蹙着眉头又叫了我一遍,林洛施?啊……哦。想起他刚刚问我的问题,我立刻用力地抽了一下鼻子,好像是有那么一股味道……我冲他肯定地点了点头,是的,你的房子这么干净,怎么会有难闻的酸味?蒋言古怪地看了我一眼,淡定地伸手指了指卫生间说,昨天晚上,某个人……在我的卫生间吐得翻天覆地……刚刚还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的我听到他这句话,立刻诚惶诚恐起来,我马上去清理。我怎能不惶恐,醒来后的第一震撼是我竟然看到了蒋言这个美男,第二震撼就是蒋言的家,整个一他办公室的放大版,灰白色调为主,干净得飞不进一只蚊子来。而我却把有洁癖的他的卫生间弄脏了,用米楚的话说,我就是有三张脸都不够他扇!我边清理卫生间边感慨,唉,这猪狗不如的人生。我住的地方跟蒋言住的地方比,真是相差十万八千里。他家一个洗漱台,就大得够两个人躺上去了。真是变态,一个洗漱台就够我的一个卫生间大。我边清理地面边嘀咕着。哦,是吗?我还嫌它小了。蒋言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时吓了我一跳,我回过头,他正举着杯子走过来漱口。我不知道应该什么话。蒋言漱完口放下杯子,一本正经地拉着我在窗台旁边比画,你看,我想把洗漱台砌到这里,嗯……算了,还要拆,太麻烦了……还是……再买套房子好了。他刚说完,就丢下听这话正听得热血沸腾的我,独自若有所思地走出了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