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辞将将躺下去,旁边就一阵悉索,接着先是胸口压上一颗小脑袋,随后又被人用腿压住腰腹,还没完,那人似乎不满足于此,许是又觉得姿势不太对,借着压在他腰腹的腿,一个翻身,整个人都趴在了他身上。饶是今辞,也被这突然而来的力道,弄得发出一声细微闷哼。
桥生蹭着男人的腰,一点点往上盘,中途还险些滑下去,直至将脑袋埋进今辞的肩窝,才罢休。
将桥生圈住,今辞的手环过他的后背,牢牢扣住小孩左肩,感觉到他柔软的发丝落在皮肤上。
发丝的主人动了动,那柔软又贴着肌肤毫无章法地碰触,一下轻,一下重,黏人得不行。
再开口时,今辞声音低沉而磁性,又有些哑,把温柔碾碎开来,严丝合缝地填补那无形的空缺:“桥桥。”
“今辞,我能给你什么呢?”
突兀的一句话,桥生继续低语,暖意似乎加重了他心脏上涌的难过。
四年的时间,逃离、隐瞒。
有时候,他根本不知晓那人什么时候来,也不知道自己下一刻又是什么样子。
最开始,他只是想去偷偷见今辞一面,仅一面。
可现在,身体与爱人相贴,他的心跳很真实,只是再次沾染上一点,他就想抛弃所有的顾虑与坚持,告诉他,能告诉吗?
扣在他左肩的手,力道重了又重,再轻了又轻。
桥生想毫无隐瞒地告诉今辞他病了,告诉他,他很爱他,告诉他,他一直都很勇敢。
可内心深处的恐惧又将他拖了回去。
他如同一个全身上下完全失调的机器,会像桥樱一样,一次又一次地让身边人疲惫、厌恶和远离。
今辞回俄国不久,今眠曾单独找过他,那天阳光晒得人微燥,但他却很冷。
“桥生,可以离开我哥吗?在我、爸妈看来,他爱女人也好,男人也罢。但是,你不行。”
“为什么?”
“妈妈的弟弟,也就是我们的舅舅,是一个精神病人。我想,你应该最清楚不过吧?舅舅不仅害得妈妈再也跳不了舞,失去她最爱的舞台,也差点毁了我哥的手!一个精神病,谁能保证他下一秒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他的世界里还有什么原则?亲人之间就必须无条件包容吗?什么样的人就应该待在该待的地方!他消耗掉我们所有人对他的爱。”
有什么开始刺眼起来,是光吗?他喉咙里发不出声音。
“你的母亲桥樱,跟我舅舅一样不是吗?又或者你会不会也像她一样呢?你可以说我们无情、片面。但是在这件事情上,没有办法接受。至于我哥,你能笃定他会永远爱你吗?”
桥生脸色惨白,今眠冷漠的声音在脑中重复——你会不会也像她一样呢?
桥樱拿着凳子砸他,残忍地,疯魔地。
“我最恨你这张脸!程枫,程枫!你为什么要去?啊?我拉着你,让你别去,你却执意要救那个人!”
“是不是因为我的病,所以谢延才不要我,才一直不回家?要是,要是我不存在就好了,要是你从来不存在就好了。”
“我有病,那你也有,你,想杀了我吗?”
“和妈妈一样不好吗?陪着妈妈,好不好?”
所以,他不想伤害今辞。
在他真的如她们说的那般一样以后。选择真的远离。
他只剩下今辞了。只剩他了。
“辞哥,我是不是让你伤心了?”很痛,几乎瞬间,桥生难以自控地流下泪,越是试图收敛,心裂得越大。
今辞怕桥生喘不上气,他背靠床头扶着小孩坐起来,语气温沉又哀伤:“没有。桥桥从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