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以为没有完成的标记是他仍然迟疑的纠结,现在看来大概那才是最后坚定决心的温柔。
越辞山……越辞山那样的人,在决定向我妥协、敞开怀抱之前,是一定会先割裂那根不断拽着他向下坠的绳子的。
他太善良,所以舍不得拖着别人一同沉下去。
他在难过绝望和同我亲吻之间,只能犹豫挣扎,最后选择一个。
我逼了他一把,利用他的善意、怜悯、和丁点儿在乎去威胁他;他于是叹了口气,转过身来拥抱我,只哄我说别哭。
我常常想,越辞山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
他温柔,所以我不自觉地被吸引、甘愿一头扎进去沉溺其中;他也勇敢,所以我能得到一腔孤勇的回应、和许多许多的以后。
他进手术室的那个下午,医院外头天色阴沉沉的,厚重密布的乌云在窗外涌动,温和纵容地审视着云销雨霁前最后一场肆意宣泄的崩溃。
那天晚上,从越家大门到偏宅九百六十四步曲折的路径上,我牵着他往回慢慢走,他的手跟暖和。
暖黄的路灯不断将我们的影子拉长又堆短,傍晚略带些凉意的昏暗寂静中,一切都变得叫人安心下来,每一步都能踏在实地上。
我那时候想:我再也不会害怕什么了。
我们看过烟花和雪,也听过故事和风铃。
这里不比帝都,雪落得很大,一树一树的银花;他握着我的手时眉眼浅笑里的纵容喜爱,远比身前夜空里绚烂的烟花更要摄人心魂;故事里的人被我固执地说成会永远永远在一起;门外的铃声轻声应和,替捉摸不定的风开口诉说。
我钢琴学的并不好,勉勉强强给他弹了半首曲子;之后他回送了我那枚戒指,和一个珍重的吻。
比很久之前梦里的那个还要温柔。
像是什么暗自许下的承诺。
越辞山似乎总是想着补偿「从前」,可是缘分也好、感情也罢,从来都没有什么错过迟到一说。
我们各自努力了那么久,好容易在一起的「以后」分明才是更重要的。
后来,越辞山依旧会好脾气地说教我的一些坏习惯,告诉我不要东西随便乱扔乱放,空调不可以调的温度太低,不许一次拆开太多零食吃不完浪费……其实我并不讨厌他说这些,从前没有人管过我,这对我来说是件新奇罕见的事。
更何况这个所谓的“家长”其实没有什么威信,无论听与不听都拿我毫无办法。
后来,不用每天刻意跟他作闹找茬后,我自觉收敛了性子,越辞山却开始得寸进尺故意逗我。
我想起结婚之前那次短时间内突击厨艺的失败,闲着没事重新开始祸害厨房,端着涂抹乱糟糟奶油的蛋糕喂到越辞山嘴边,问他好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