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来娴妃一直安分守己,自然不可能在刚刚晋升皇贵妃的时候做出些什么失礼的事情。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身边的大太监一直在那儿提起娴妃的事情。
大太监叫做宝兰,是皇帝一直带在身边的人,可以说皇帝几乎所有的事情宝兰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即便是姜采意和王蛊这样隐晦的事情,也是宝兰一手操办的,可以说宝兰的地位已经远远地超过了所谓的“心腹”。
“陛下,今天皇贵妃娘娘接见外男呢。”宝兰因为是太监,说话也轻言细语的:“您也不去看一看?”
皇帝也刚下了朝,闻言没好气的看了眼宝兰:“朕又不是不知道,还是从朕这儿走得条子呢,又什么好看的,无非是娴儿想感谢感谢那江湖侠客,说是勉儿在沧州的时候染了热症,若非是那侠士出手相救,勉儿就要折在沧州了……我就说,方劲松那老狐狸能安什么好心。”
宝兰一听皇帝管娴妃叫做“娴儿”便知道里头有戏,娴妃在家时闺名顾亦娴,这么多年来了,皇帝都一直管她叫做“娴妃”,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转了性子。
“陛下说的也是……只是老奴听说,先前三殿下还带着这位侠士去了宋府家宴呢,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大理寺的阵仗给吓到。”宝兰东拉西扯的说了几句,也不直接提让皇帝去娴妃那儿瞧瞧的事情了。
皇帝却立刻便起了疑心,张思勉在宋家家宴上带了个男人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而且那个男人绝对不是什么侠士,而是张思勉自己承认的“男宠”,如今张思勉又带着这男宠去见娴妃,也不知道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你现在怎么也爱打听起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来了?”皇帝装作气恼的瞪了宝兰一眼,而后冷哼道:“不过既然是救了勉儿一命,也该去看看人家,聊表谢意……不然还当皇家又多薄情寡义呢。”
宝兰也不管皇帝怎么说,总归能够让皇帝去见一见孟小宁就成,托他来办这件事的有好几个人,办成了一下子便得了好几分人情,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父皇!”张思勉吓了一跳,皇帝不论去哪里都是呼啦啦的一堆人,很少会出现这种没有通报也没有动静便出现的情况,他虽震惊,但反应很快,立刻便行了个礼:“儿臣参见父皇。”
娴妃和孟小宁看上去虽然也都有些震惊,但两人的礼数却不比张思勉的差,娴妃柔柔弱弱的喊了一句“陛下来了……臣妾参见陛下……”;孟小宁也装模作样的跪了下来:“草民叩见陛下。”
张思勉发现孟小宁的身体也些发抖,他知道这肯定不会是因为紧张,能够让孟小宁紧张的人还没有生出来呢。
孟小宁却是知道的,他是兴奋,兴奋于这么多年来的布置总算是到了这一步。
“你刚才说什么?”皇帝的眼神看上去有些危险,说不清楚是兴奋还是惊疑:“什么王蛊?”
宝兰是知道王蛊的事情的,如今听孟小宁这一句当下知道要糟,自己在这浑水里搅了搅不管最后是谁得了利,他都落不到什么好处。
“草民方才同贵妃娘娘说,草民身中王蛊,所以可能没有几年好活了……”孟小宁闭了闭眼睛,小声叹了口气:“陛下明鉴。”
张思勉不知道孟小宁私下盘算的那些事情,只怕皇帝已经丧心病狂到了要拿孟小宁开刀的地步——虽然皇帝的心里的确可能就是这么想的,连忙开口道:“父皇……小宁是小时候中了别人的暗算,这才……”
皇帝却挥了挥手,看着孟小宁道:“你姓孟?”
孟小宁点了点头,低眉顺眼的应了。
最开始的那批王蛊并非是姜采意自己炼制出来的,而是从山阴公主墓里得来的,山阴公主墓中有一盅王蛊,说是吃了成熟的王蛊所炼制的丹药可以百毒不侵,延年益寿,那一盅里面一共也没有活下来几只,现下是一个都没有了,姜采意之后有想过要自己去炼,但是一直都没有成功,所谓“鬼蚕村”就是姜采意炼制王蛊时的失败品。
蔡重光、路既白、孟宁清、季承云、宋饮风。
这五个人就是当时被喂了王蛊的五个人,他们有些人是自愿吃下去的,有些人是被威逼利诱着吃下去的,还有些人则是自愿的。
其中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孟宁清。
孟宁清并没有死于王蛊,当时只说是任务失败了,孟宁清没有能够种上,宋家怕事情败露又派了杀手结尾,他也只当是王蛊没了——毕竟那是王蛊卵,小到比米粒还要更小一些。
“你父亲是孟宁清?”皇帝的声音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
他的身体已经常年服食“仙丹”“仙药”已经完全走上了枯竭,之前的三只王蛊都被姜采意炼了药给他续命,是药三分毒,何况是那极阴极毒的王蛊?
孟小宁摇了摇头:“我与兄长从小便被接到了敦煌生活,对以前的事情都记不太清了……师父说,我和兄长的父母只不过是三七镇上的普通商户,死于急症。”
撒谎。
张思勉目瞪口呆的看着孟小宁,他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恐怕这些事情都是孟小宁算计好了的。孟小宁和孟小安当然是在敦煌长大的,但是他们却对自己的身世知道的一清二楚,虽然他们不曾说过,但是对家仇的恨也从未有过遮掩。
皇帝的神色却是变得越发缓和了,他生性多疑,若是孟小宁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自己就是孟宁清的儿子他反倒是要怀疑了,但孟小宁这样的说辞却叫他心里确认了七八分,眼前的人应该就是孟宁清的儿子——孟宁清诈死离开都城后,的确生了一对双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