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开帘帐,果然榻上人一只红酥手正摩挲着空出的枕榻。
于是,在她眉宇蹙起前,裴湛将自己的手递给她。
她抓上,是搂的姿势。
裴湛倾上些,见人呼吸匀了,却没有松手的意思。他回头看了眼天色,顿了顿,重新上榻落了帘。
裴湛靠在塌上,眼睑低垂,目光平静。抽回手,却没敢脱离她,只继续拍着她背脊哄慰她。
这一夜,偃旗息鼓后,他本想等萧无忧睡着便离开。然明明见她已睡得酣实,一起身,便又知晓般也跟着欲醒过来寻他。
如此安抚了两回,裴湛自个也累了,贪睡过去。
但他到底绷着一根弦,睡了不到两个时辰亦醒了,便是此刻。
天还是黑的。
不知何时,他停下抚拍,往下靠了些。公主便蹭上来,白皙微凉的面庞靠在他腰腹上,一截藕臂圈住他。
面旁贴着他左腰,五指搭在右跨,皆是敏感的地方。姑娘睡梦中不安分的一点动作,惹得清醒的人一阵酥痒。
裴湛忍过笑,低头看她。
距离七夕宫宴,已过去二十余日,然裴湛尤觉在梦中。
直到此时,他方将事宜前后思量。这半年多来,所有卢七身上的矛盾,所有莫名的心向往之,都得了答案。
他的心没错,始终保持忠贞。
不曾背叛过公主,亦不曾侮辱旁的姑娘。
只是他难免唏嘘,感慨自己的幸运,亦好奇这起死回生的稀罕事。
“裴大人看够没有?”萧无忧不知何时醒的,曲指挠他腰间。
“殿下!”裴湛回神,扣住了她的手,“您如何醒了?”
“难得安稳觉,谁急着醒。”萧无忧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枕在他臂弯,“本是有些渴了,想用口水。不想浦一睁眼,便见大人一副出神模样,多看了两眼,倒教孤这厢散了睡意。”
“少用些。”裴湛闻言,起身倒来茶水,“还早,用完再眠一眠。”
萧无忧用完重新躺下,见这人将外头冰鉴推远去,又给她将毯子掖好,不由伸手拉了拉他已经穿好的衣衫袖角。
“平旦未至,大人又在休沐期,这般急着要走,可是怕坏了你清誉?”
“臣的命都是殿下所救,何论清誉。”裴湛坐下身来,看了她一会,“实在坊间……太多殿下的流言,若是眼下再多话传出,臣万死难赎。”
“大人这话听来真让人暖心。”萧无忧侧躺在榻,笑意淡淡,用一双漂亮的杏眼看榻边人,“只是孤在流言中心,世人多议论。然议论再多,皆不知孤当晚,会的是何人!”
“大人便是念着自己名誉,早些走???,亦无可厚非。”
“殿下,臣非明哲保身之人!”裴湛看其神色,辨不清她话中是否有二意,亦是否因他不曾早些来而生恼意,一时不知该如何向她证己之心。
情急之下,竟面红耳热,生出一层薄汗。
萧无忧本拉着他袖角,指尖戳在他掌心玩,这儿莫名觉得升了温度,一阵濡湿。
她撑起身,凑近细看,抬眸又看他。
裴湛别过脸,想搓手却又无奈她两根手指尚且搁着。
“大人出仕便是四品中丞,天子近臣,不该是如此定力。”萧无忧瞧他一副又急又惧的模样,忍不住调侃,“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方能君前长侍。”
“君与君尚有区别,臣御前侍君自不会这般模样。”裴湛见她收回了手,遂不动声色掩回袖中,搓干掌心细汗。
“哦,所以侍奉孤这个在榻上的君,大人方是这幅模样,对吗?”萧无忧挑眉问他。
才过弱冠的青年,初经人事,又是面对这样一个自己深埋心中趟过生死的女子,根本经不住她半点捉弄。
他僵了片刻,哑声道,“殿下,臣真的该走了。”
吸口气,看眼天色,他顿了顿道,“再不走,等下一轮禁军换防的空档,该一个时辰之后了,届时天光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