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玄笙回头,窗外的月光透过窗纸映照在屋里,他借着这点光亮,看到梁瑛的表情。她看起来有些严肃,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轻轻地蹙眉。
梁瑛说:“我原以为昭王殿下胸怀坦荡、光风霁月,没有那等世俗偏见,却不想还是对‘女侠’有些误解。”
“嗯?”梁瑛这话让夏玄笙来了兴趣,“愿闻其详?”
梁瑛没有看夏玄笙的眼睛,只是轻轻将头侧过一边,盯着地面。她的声音清清凉凉的,像是刻意隐藏了内心汹涌的情绪:
“既是公门中人,就算凶犯是自己的骨肉至亲,也当真不能手软,该拘者拘,该罚者罚,该杀者杀。”
“哦?”
这个答案是夏玄笙没有想到的。借着微光他盯着梁瑛看:“姑娘当真这样想?”
梁瑛轻叹了一声:“若不这样想,便是渎职了。”
这人真好玩。
夏玄笙盯着她,心里默默地想。
他颇为动容,朝着梁瑛抱拳:“受教了。”
他不再扰梁瑛,撩帘回屋。
对她而言,理好像永远在情之上。
大宣有这样一个人,是幸运呢,还是不幸呢?
不知为什么,他此刻又想起了严寒。
她跟这人的情,又在不在理之上呢?
他回味这几日梁瑛的反应,心中却稍有落寞。
地上的月光白亮亮的,他想踢一脚,月光却无动于衷。
他抬头想看月亮,朝着月亮叹一句:“我本将心向明月”,却不料窗子太低,他这一抬头只看得到窗框,看不到天。
他蹲低身子,才勉强看到半个。月亮像钩子一样,正挂在院子外的老槐树上。
夏玄笙几乎趴到地上,姿态实在不雅,他折腾半天,最后还是放弃了。只坐在月光里,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
“奈何明月见不着啊。”
青砖透骨凉心,他在地上坐了会,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打了个喷嚏,默默地想:“反正也得不到,要不杀了算了。”
“杀!”
床上芋头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吓了夏玄笙一跳。
“这只肥……杀了……炖肘子吃……”
芋头翻了个身子,把大半个被子抱在怀里,露了白花花的后背出来,接着睡了。
梁瑛跟二宝说好,要去找那个打听昭王府的姑娘,一早就出了门。
夏玄笙和芋头则留在家中。他答应了要给芋头炖肘子,准备了各类食材,在厨房忙活。
芋头还记着那日的八八六十四种香料,跟在夏玄笙的旁边,眼巴巴地数。对着香叶、桂皮、枸杞拨拉半天,也只数出八种来。
他抬起脑袋狐疑问夏玄笙:“你的厨艺真是跟御厨学的?”
夏玄笙被黄口小儿质疑,面子上有点挂不住,打发芋头蹲在厨房门口剥蒜。
肘子在锅里炖着,底料汤汁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香飘十里,馋得芋头流口水。
芋头剥了整整两头蒜,手指生疼,却不不知剥来有何用。只是为了吃肘子,大丈夫能屈能伸,也只好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