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六子,除了长子战死沙场,其余诸子,都死在了当今陛下大正皇帝的手上。这其中包括了夏玄笙的同母哥哥夏元筹。
梁瑛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夺嫡的状况,却也能想象得到,那是一番怎样的腥风血雨。
先帝迟暮,为防从龙之臣功高盖主,从上到下对朝野进行了一番清理。当今陛下、当年的三皇子夏元竺,就是借助先帝这点心思,将几个兄弟的臂助一一铲除。
而他所依凭的沈家,正是当时先帝剪除从龙之臣的得力武器。
兄弟阋墙,手足相残,致使皇室凋败,只剩下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夏玄笙。
那一年他才六岁。
“就在先帝出殡当日,我在扶灵的队伍中,被拐走了。”
夏玄笙撩袍坐在一户人家的台阶上,梁瑛抱着红果坐到了他的旁边。夏玄笙看纸袋开口朝向自己,从纸袋中拈了一枚红果出来,放在嘴里。
他轻轻咬碎红果,就像他轻轻地描述那段过去,担心惊扰到沉睡在噩梦中的那个六岁的小孩子。
“金阳谷,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个地方,我在那里呆了六年。”
梁瑛皱紧眉头,努力地回忆她所掌握的旻京八卦,提出了疑问:“这事我听说过,但我记得旻京府的说法是,第二天六皇子就被找回了,你却为何在金阳谷待了六年?”
“他们只是找回了一个六岁的男孩。皇兄亲自指鹿为马,说那个男孩就是夏玄笙,我母妃无依无凭,怎敢违逆?”
找一个相似的孩子李代桃僵,这确实斩除了皇位道路上最后一个阻碍。哪怕这个阻碍只有六岁。
“金阳谷,是当时鱼渊营训练死士的地方。没有人知道我是夏玄笙,我在那里生活了六年。六年里我学会了很多东西,投毒、暗杀、刺探情报,还有一身武艺。”
夏玄笙张开自己的手。他的手指纤长,掌心却很苍白:“我的天赋很好,跟你家芋头差不多,十二岁的时候,就能跟成年人过招而不落下风了。直到我被挑断了手筋脚筋。”
夏玄笙的回忆在此处停顿。他的语气很平淡,可是却没有接着说下去。
纵使他如今身体几乎已经痊愈,纵使他早已离开了那个魔窟,纵使他练就了一身掩藏心思的本领。
可是这件事情,还横亘在他的心中,让他不愿意触碰。
梁瑛吸了一口凉气。她知道挑断手筋脚筋意味着什么。
他是皇子,有幸得到最好的救治,没有残废,那是万幸。可是武功绝对不可能再练了,
怪不得他看上去要比普通人柔弱一些,原来是手脚都受过伤。
这个停顿很长,长到夏玄笙把红果连同一腔委屈咽进喉头,才将头转向梁瑛,绽开一个苍白的微笑:“很疼,真的很疼。”
看到他这副模样,梁瑛情不自禁地将手放在夏玄笙的膝头。夏玄笙将手盖在梁瑛的手背上,轻轻捉住。
他说:“都过去了。”
梁瑛没想到,这时候竟然是夏玄笙在安慰自己。
就如同夏玄笙没有想到,他白费一晚上工夫,牵手的计划终于得逞,却是在这样一个诡异的时刻。
他又重复了一遍:“没关系,都过去了。”
“那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