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玲儿应当是挑了一件最体面的衣裳。
穿着打扮虽然干净整洁,但她的窘迫还是难以掩饰。
这件衣裳料子精致,可已经被洗得发白。
肘处还有些磨损,已然穿过很多年。
宿玲儿绾了个垂云髻,插着一根银簪子,再没有旁的首饰。
她的手上有些冻疮留下的痕迹,怕是上个冬天冷一阵热一阵冻过来的。
她在房内等夏婉回来,可门外的脚步声,并不只是夏婉一个人。
进门的还有另一个人,眉目神情英姿飒爽,背后背着两柄短刀。
梁瑛出行多着男装,夜晚房内又暗,宿玲儿一时没看清,以为进来的是个男人。
她心中防备,双手不自觉地攥成拳头。
夏婉见她紧张,抢了两步,挽住她的手臂说:“玲儿,这是刑部的梁瑛梁大人。”
原来是梁瑛。
宿玲儿身在内宅,却听说过梁瑛的大名。
她上前两步,屈膝给梁瑛行了个万福礼:“小女宿玲儿,见过梁大人。”
梁瑛不失礼数,给她抱拳回礼。
夏婉的手里拿着糖人。她在屋中环顾了一圈,最后将串糖人的竹签插在窗框的两块木头之间。
而梁瑛则趁着这段时间,打量宿玲儿一眼。
术业有专攻,识人认物一道她颇为擅长。两只眼睛上下扫了两圈,就把此面前这个女子看得清清楚楚。
宿玲儿家宅凋零,不仅吃穿用度极为简朴,自己还常常做些刺绣贴补家用,虽然捉襟见肘,但也不至于饿肚子。
这日子在夏婉眼里自然苦,可是梁瑛见过的穷人更多,比起饭都吃不饱的人家,宿玲儿也就不算苦了。
三人寒暄两句就直入正题。梁瑛没跟宿玲儿绕弯子,开门见山地说:“有个丫头,名字叫许小狄的,应当是姑娘府上的人吧?”
宿玲儿一听这话,连忙跪倒在地:“梁大人明鉴,此事与小女无关。梁大人若是替小女做主,小女定当结草衔环为报。”
梁瑛身手好,宿玲儿屈膝的时候就扶起了她,这一跪,好歹是没有跪下去。
还没听案情细节,就忙着下跪分辨,连说辞都一气呵成,不带喘气。
怕是宿玲儿这些年没少经历类似找茬勒索的事情。
人生在世,都不容易。
梁瑛心生悲悯,放柔语气说:“姑娘不必惊慌,在下知道此案与姑娘无关,只是前来问些情况,姑娘如实回答就是。”
夏婉也在一边拉起宿玲儿的手:“梁姐姐不是坏人,她问你答就是。”
许是孕中更亲切柔婉,看到夏婉微笑的眼睛,宿玲儿点了点头。
她和夏婉一起在房间内的罗汉床边坐下,可是背脊挺直、脚尖耸立,一看就是不敢放松精神。
梁瑛见她紧张,就先问了一个容易回答的问题:
“许小狄,还有她妹妹许小倩曾是你身边的丫鬟,你应当对她姐妹二人不错,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