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与城市隔开一条泾渭分明的脉络,也隔开了温情与冷漠。
土地与水泥的博弈,情感与理智的对决。
挽歌跨越河流,寒铁怒放岸边。
钢筋穿透皮肤,流出泪与血。
与阿虎一家告别,杜彧和陆寅柯重新踏上了回程的路。他们用手机作电筒,刺目的光打在了深褐的泥土上。
山里的夜晚总比别处凉上很多,只要有风,说冷也不为过。杜彧搓搓胳膊,加快了返校的脚步。
他正闷着头一个劲往前走,身边那束相伴的光茫却倏地消失了,他顺势转头看去。
“怎么不走了?”杜彧话里带着几分催促,“走吗?”
陆寅柯盯着他望了几秒,是映着光与夜的微亮。
“你看看天。”他说。
杜彧依言向上望去。
头顶的,是星空。
不是夜空,是群星璀璨的,真正的星空。
他不由自主关上手电。
星空宽广,宽广到柔和地向下包裹住了一切。连绵的山脉,低矮的平房,它将万家星火拥入怀中,浑圆到没有交界。
天空像靛蓝的一张纸,锦簇的繁星都是甩上去的墨点。从下仰视上去,仿佛预降未降的雪。
它们是那样明亮,肆无忌惮地亮着,带着无畏又稚嫩的勇气。
萃尽一切温柔似的,要把人溺毙在这深蓝的巨海里。
杜彧突然就想到第一天校长所说的——“这里除了星空一无所有”。
“别那么急啊,来坐会儿,”陆寅柯找了个高地便随意地坐下了,“这么美的星空,不温存一下岂不太可惜?”
杜彧犹豫地瞪了他两眼,最终却还是坐在了一旁的土堆上,压倒一片杂草。
他虽然坐下了,却也不说话,只是兀自抱着膝盖端详天色的渐变,要通过眼睛永远归档在脑海里一样。
四下无声,偶尔能听见一二犬吠,听见风吹过菜叶,卷起边。
如此寂静下,一切微小的声音都能被敏锐地捕捉。于是他也轻而易举地听见了身边人窸窸窣窣摸索的声音,听见了有棱角的物件与裤子快速摩擦的声响,也听见了咔哒一声,弹簧降下去,又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