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画锦接过匣子,疑惑的打开:“娘,怎么这么多银票啊?”满满的一匣子的银票,都是面额一百两的,粗略估计了一下,应该有三万两吧?
安氏自豪的笑了:“当初养了一万只鸡,一万只鸭,一万只鹅,蝗灾的时候卖出去,一共卖了一万五千两银子。刨去成本,也有一万三千两银子,这还没有算上田庄里的其他收成。离开的时候,又把田庄给卖了出去,连同田庄里养鸡养鸭养鹅的长工一起转让,又得了一万两银子。蝗灾之前,田庄里还囤积了三万斤的粮食,这又挣了一万多两银子!”
作为县令夫人,又是有良心的人,蝗灾之后她并没有哄抬物价。别的粮铺一斤粮食卖到了一两银子,她却只卖三百文钱不说,甚至还拿出了五千斤粮食,架了大锅施粥,救济那些确实无米下锅的穷苦人家。
东方画锦试探的问道:“娘啊,这些银钱,你不给父亲么?”
安氏满脸坚定:“不给,这些银钱是我自己挣的,也可以说是你挣的,给你父亲干啥?给他,让他拿我的银钱去养小妾么?”
东方画锦再接再厉:“可是,如今他不是不理睬那些小妾了么?”
安氏冷笑一声:“现在是没有,可是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有啊?没有小妾,还可以养外室,还可以跟外面的女人逢场作戏。再说了,他现在看不上刘氏和李氏,说不定是因为这两人不算年轻漂亮了。若是有人送他一个绝色美人儿,他手里又大把的银钱,你看他还能不能忍得住当摆设?”
说完,又深深的叹息一声:“这男人啊,就没有几个是不偷腥的,就没有几个是长情的。小草啊,这辈子娘除了你们姐弟五人,娘是谁也不敢指望,是谁也不会相信了!”
有时候,她也知道,或许自己想的太多了。或许,丈夫确实洗心革面了,确实对他一心一意了。然而,经过了种种风风雨雨,她也确实累了,确实怕了。想一想过去那不堪的十几年,她依然心有余悸,不寒而栗。
她觉得,怎么恶意的猜测东方忠诚,其实都不为过。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一句话,她忽然有了很深的感触。
下半辈子,除了五个儿女,她谁也不会再交付真心。她无比坚定的认为,丈夫之所以会“回心转意”,不过是因为她的女儿小草,如今有了大的能耐。
对于丈夫,她也不使绊子,他想要纳妾,想要养外室,她都不会拦着。只不过,她也不会再跟过去那样,傻乎乎的拿自己的嫁妆去贴补,以至于到要去西北的时候,她原本就算不得丰厚的嫁妆,已经所剩无几了。
往后的日子,她不会给主动给他添堵,她就安静的做好自己,安守应有的本分。一切,顺其自然,在不危及到她和儿女们的利益和生命安全的前提下,笑看他的所作所为。
东方画锦松了一口气,压在心头的大石,悄然卸下。
这样就好!只要母亲对父亲不再执迷不悟,不再傻乎乎的,处处以他为天,那样就好!如此,母亲就不会自己作践自己,更不会任由祖母和父亲、乃至是小妾作践自己。
心的裂痕,怕是早就有了。不然的话,母亲也不会真的听她的话,把自己的嫁妆紧紧的捏在手中,不再随意贴补父亲,更加不再贴补父亲的小妾。
唉,这人啊,真是不吃过大亏,就总是不会真正的成长,不会有一颗通透的心。那眼睛啊,就只看得到自己想要看的,而刻意忽略掉一些很关键的细节所在。
东方画锦状似无意的问道:“那三个庶子庶女,娘有什么打算?”
安氏咬咬牙,恨声道:“老七看上去还可以,就送去书院;四姑娘和十姑娘,就拘在家里,好好学女红吧!”
老七,指的是东方勤,四姑娘是指东方芍药,十姑娘是指东方水仙。东方画锦是五姑娘,云锦是九姑娘。寻风是六少爷,叶茂是十少爷。
东方画锦闻言,欣慰的点头:“娘的主意不错,不过女儿觉得送老七去书院不是很妥,不如给他寻一个夫子,在家里好好教导他。”
安氏很是疑惑:“画锦啊,单独请一个好的夫子,比送去书院要贵很多吧?随便请一个夫子,不说你爹不会同意了,就是你那祖母,也是肯定会不依不饶的!”
再怎么说,也得请一个过得去的夫子吧?
送去书院上学,哪怕是好的书院,一年也不过二十来两的束脩银子,自家请一个学识还不错的夫子的话,一年没有一百两样子,那是肯定不行的。
东方画锦摆摆手:“娘啊,如今咱们不缺那一点银钱了,就算父亲没有,大不了娘把这笔银钱拿出来就是了!也不是一直在家里请,而是就请一个一年两家,让那夫子把东方勤教导得像样一点,然后再把他送去书院!”
安氏愣住了,疑惑的问道:“小草啊,这是什么意思啊?娘怎么不明白呢?”
东方画锦压低声音,耐心的解释:“咱们找一个两榜进士,为人比较正直,也比较迂腐,比较严厉的那一种。这样的夫子,必然会对自己的学生很严厉,会把学生教成忠君爱国、有情有义、规矩很好的那一种。日后,东方勤的性子就算不会有大的改变,也当会受很大的影响,将来不会视咱们为眼中钉肉中刺。”
没错,她没有想要养歪这个庶弟,也没有这个能力做到这一点。毕竟,东方勤都那么大了,想要养歪,谈何容易?她的目的,从来就不是害人,只是多一点防备而已。
她淡淡的笑着,低头看着手中的茶杯,将那万千思绪,都掩了下去。
父亲,我只能跟你说抱歉了!虽然,你和母亲都算不得上是我真正意义上的父母,然而在母亲和你之间,我依然要选择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