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背上的獠牙用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她,扯着和他的长脸不大相称的微笑,对着她道:"许久不见,小神君别来无恙"
"确实许久不见。"瑶夙抬眼飞快地扫了左右的人,虚与委蛇地假笑道:"上一回见面的时候还和矢屿相互制衡,这会儿不但除去了多年的眼中钉,连整个羽族都归附魔君了,当真是可喜可贺。魔君想见我大可上雍圣殿走一趟,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雍圣殿可不是我等污秽之人去得的,我若不引小神君前来,怕是也见不着。"
"你承认得倒是干脆!"
瑶夙眼神一凛冷了话音。
堵在几个岔道口的妖兵忽然让开了路,每个通道口都走出来一个身着银盔的妖兵,手里拉着一根没有任何灵力的粗绳,绳子的另一端拴着红色的狼,仔细看会发现是用染料染出来的红色,和北胤那种烙在身上的红不一样,甚至还隐隐透着些染料未散完的味道。
足足有九匹狼。
瑶夙和挨个扫了一眼那些个不通人性的畜生,在它们泛着寒光的眼睛里看到了极其克制的杀意。
随后她的视线重新与獠牙迎合在一起,嗤笑一声,道:"这么多替身,看来魔君是铁了心一定要把我引过来你就不怕万一被我识破了,或者我根本就不在乎他"
"没有那么多万一,你现在人已经在这里了。"
"就算我在这里,也未必会跟你走,大家都是没有灵力的普通人,打起来也不见得你们这些糙大汉能赢。你是想仗着人多把我拖回去,还是想把我砍死在这里"
"诶!小神君言重了,我獠牙虽然久经沙场,可我最不喜欢的就是打打杀杀,能兵不血刃的,就不要动刀。"
他的嘴角噙着有些发僵的笑意,逆着月光看起来就像林子里的孤魂冤鬼,话音却粗犷沙哑,生生破坏了一副堪称闹鬼的画面。
瑶夙听出了他话音里的言外之意,轻轻地哼了一声。
原本规规矩矩坐在她前边的红毛狼像是被这不轻不重的声音逆着抚了一把毛似的,浑身的毛发都炸了起来,冲着她龇着牙叫了一嗓子,一传二二传九,一声声的狼叫声此起彼伏——最后在低犷的虎啸声中,焉了下去。
虎啸……瑶夙身子僵了僵,木头人似的转过了半个身体。
在她身后十步远的地方,半兽人的北胤被关在一个大铁笼子里推了出来,身上的赤红色暗下了几分,像干涸的不新鲜的血液的颜色,黑色的衣袍破破烂烂地剩了下半段,要掉不掉地在身上耷拉着。
瑶夙的眼眶倏地红了,风吹得眼睛发疼,流不出眼泪,也说不出话来。
不过一日光景,他就从那个面容俊秀的青年变成了如今这不人不兽的怪物,换了是谁,是未必能坦然面对。
如果她没有去九重天宫,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她是不是正和往常一样,在又一个旭日东升的早晨,盼着北胤早日出关。
笼子里的"人"不知是受伤了,还是出于他百兽之王的本性,一直狰狞着面孔露出两排獠牙,嘴里发着低低的吼声。
瑶夙往前走了两步想要靠近,被他无差别地吼了一声,顿在原地,克制了许久才压制住想要上前唤醒他的冲动,发狠似的转过身,仰头看向獠牙。
"当年是你亲自领着我去带他走的,这会儿又用他引我来妖界,你不觉得这样的行径太可耻了吗?!"
"可耻"獠牙哈哈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一句称心的褒奖似的,道:"不久前也有人这么说我,这会儿骨灰都凉了。"
那个骨灰都凉了的人,除了矢屿,应该没有别人了。
瑶夙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