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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校园往事（第1页）

回到宿舍的郭栋刚一进门，一个同样高大魁梧的男生把一个大瓷碗推到他的面前，“你狗日的下课就跑，拉肚子了？”

郭栋笑笑，摆在他面前的大瓷碗是他的，早饭这位仁兄帮他打来了，一个洋芋丝，郭栋端起瓷碗吃了一口，味道不错，至少油不是后世的地沟油味道就足以美上天了，何况现在这身体，经常会饥饿的。

宿舍里面一共八个人，全部都回来了，端着碗或者口缸正在吃饭，大家的菜差不多，没有多少变化，清一色的洋芋或者豆子，白菜之类的。

刚才帮郭栋带饭回来的男生叫杨武林，比郭栋大了两岁，但和郭栋是绝对的好哥们，两人经常在一起，但初中毕业之后中间只见过一次，后来杨武林因为家中宅基地纠纷动刀子伤了人进了局子，一辈子两人再无交集。

不是这些年轻人的友谊薄如纸，实在是大家都生活在这闭塞的农村，毕业之后各自忙碌，慢慢的随着时间的流逝，大家见面的机会也渐渐少了。杨武林一把吧嗒吧嗒的吃着饭，一边开口说道：“刚才打饭的时候，三加一班那个狗日的，老严媳妇打了一个洋芋给他，这狗日的不要洋芋，老严媳妇问他那要什么，你们猜这狗日的说什么？”

那边一个瘦小的男生说道：“要汤嘛！”很多人宁愿不要菜也要汤，有汤拌着饭，好下咽，那些菜的味道不提也罢！

杨武林呵呵一笑：“这狗日的说我要中间夹着的那个！”

众人顿时笑喷，老严媳妇今年二十郎当岁，人长得有模有样的，可能在郭栋现在的眼光中不是很美丽，但绝对有魅力，身材高挑，凹凸有致，最关键是在这时候广大农村出来的学生看来，单单他们那时尚的打扮就足以让他们荷尔蒙飙升了，郭栋呵呵一笑：“这汉子故意调戏呢吧？”

杨武林撇撇嘴，“老严媳妇脸当时就红了，害得老子硬了起来，端着口缸站在那里冷却了半天才敢走路！”

大家接下来就中间夹着那个讨论了半天，其实在九十年代十五六岁的学生大多数还是不太明白这些笑话的，当然，这时候因为港台风月片风靡大陆，很多人也接受了一些启蒙教育，加上班上还有几个十七八九岁的青年，所以这样的话题也算有市场有土壤。

吃过饭之后，大家围坐在一起拖三批，（当地的叫法，三张牌比大小）他们的赌注是饭票，钱对于现在的大家来说太过难得，饭票不同，家里面都有稻田，回家软磨硬泡一番，一口袋大米可以换来一百张五两的红色饭票，郭栋想着自己的事情，加上现在身体里面住着的是一个中年大叔的灵魂，哪里还会参与这些鸟事。他躺在床上去了。

三中的学习氛围压根就没有，每年参加中考的三百来号人，最后能够有五六个人考上中专或者师范就是烧高香了，其他人最少有一半就此回家种地，接受广大农民的继续教育，培养成庄稼把式之后结婚生子，度过一生。还有一部分人在社会上吊儿郎当的厮混，被称为混混，这些人倒是有一部分最后学到手艺或者抓住机会做大做强了起来。剩下还有一小部分人就是上了高中的，这些人在高考之后又会被各种分流，人生就是这么几次岔道口就分出了特码的三六九等。

现在想来，学习好顶鸟用，在未来文凭满街跑的时候，还是经验和社会关系最管用，当然不可否认，对于中下层人民子弟们来说，读书还是改变自己人生的唯一途径，也不能完全否认教育的作用。

只是三中的现状实在是扯淡。老师也根本拿不出什么有效的方案来改变这一现状，还有很多老师都不知道明年还会不会出现在这里继续代课，所以也没有必要把心思和精力花在这上面，所以现在三中的教育简单、粗暴、直白，学生老师都是完成任务式的。

下午的课程毫无新奇的意思，郭栋也没有遇到班上的同学讨论什么试题的情况，倒是第一节课的时候，教室里面来了一个年轻的女老师，跟着物理老师来的，物理老师年纪大了，这位老师是九月份的时候刚毕业分配来的，物理老师给大家介绍了一下，咳嗽着离开了教室。

年轻的女老师上课十分认真，最后离下课还有十分钟的时候他教了大家一首歌曲，《外婆的澎湖湾》，这是一首比较老的歌曲，但是对于这些常年处在偏僻农村的学生来说，这也是一注清流，大家热情很高。

看着眼前的女老师眼前略带忧郁的面庞，郭栋却是知道，就在他们毕业前夕，这位女老师在自己的宿舍中吃药自杀了。

郭栋只是偶尔想起，具体细节以及她为什么自杀他根本不知道。

下第二节课之后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但还不到休息时间，中考还要考体育，从这个学期开始，每天下午班主任老严都会亲自到足球场上带领大家练习中考必考的一千米，女生八百米，还有引体向上，女生的仰卧起坐，以及男女生一起考的急行跳远。

首先是准备活动，然后就是全班慢跑两圈，接着就是练习体力的十圈跑，完事之后是引体向上，别说农村的学生都是魁梧健壮的，多有锻炼的，那都是没有在农村生活过的狗屁人的臆测。

在这种偏僻的农村，学生猛从小参加田间地头的劳作是必不可少的，但是要说就这样他们引体向上或者体力就十分好的话，有些想当然了。

这不，班上现在至少有十三四个学生只能勉强拉上三四个引体向上，犹如蛇鼓劲一般扭曲着咬牙往上挣。这主要是经验不足，没有技巧，另外一方面其实这些学生普遍身体瘦弱，其实就是营养不良，试想一年到头吃不到多少肉，在学校清一色的汤水只能捞个半饱，哪里有力气？

正是因为很多人吃不到好东西，也吃不饱，都是半大小子，所以他么必须要想一些歪招。

晚自习之后，大家一窝蜂的回到宿舍去，简单洗漱完毕，纷纷躺在床上，等待班主任和学生会的查宿舍，查完宿舍之后才是重头戏。

班主任和学生会的人刚刚离开，就有两人从床上跳下来，其中就有杨武林，他一拉郭栋的被子，“睡着了？”

郭栋问道：“怎么了？”他正在想事情。

“今晚轮到我们去偷菜！”杨武林一边往脚上套鞋子，一边说道。

郭栋哦了一声，这才想起来，以前宿舍里面的人是轮流去宿舍楼后面的菜地偷菜的，那些菜是学校的几个教室的媳妇们栽种的，他们大多在食堂卖菜。

郭栋也不二话，重温一下这些也是蛮有乐趣的事情，为什么要拒绝，何况他肚子也饿了。

两人穿上鞋子，往宿舍楼下走去，宿舍楼大门早已经锁起来了，但这难不倒这些饥饿的学生，后面木窗户上的钢筋早已经被撬开，白天伪装好，晚上大家才好行动。

杨武林和郭栋两人来到窗户边上，前面刚蹿出去一个人，正在把钢筋归位，杨武林低声喊道：“等一下！”

那人转身就走了，郭栋他们爬出窗户，把钢筋插进洞中，两人趁着夜色蹿到最边上的一块菜地中，把白菜从土地中掀起来，这时候留下的白菜都是弥足珍贵的，大多数都开了花老得不行了，但他们不在乎，有吃的就成，两人摸摸索索的把中间的菜心搞了一些，又在地里面转了一圈，实在是这时候田地间什么都没有了，要不是这些老师家属都要卖菜，连这老得开花的白菜都别想弄到。两人快速返回宿舍去。

回到宿舍的时候，有人已经把洋芋皮削了，还有从家里带来的一块腊肉切下一小块正准备炼油，一个人正在专心的把粉笔头掰成小段，上面滴上蜡烛油，点着火，火苗蹿起老高，边上用砖垒砌成三个角，把一个印着大红喜字的花瓷盆放在火上，腊肉丢进去滋啦一声，香味顿时飘散出来，正在这时候，门口传来脚步声，大家一惊，赶紧灭了火，打开窗户用纸板扇扇，打开门来，却是另外一个宿舍的赵强。

开门的郭栋一巴掌拍过去，“吓人啊，干什么？”

赵强一缩脖子，郭栋的一巴掌拍打在他的肩膀上，赵强一步跨进宿舍门来，杨武林重新点上蜡烛，在微弱的亮光下，赵强满脸兴奋的道：“好事，刚才我们出去的时候遇到一只野鸡，顺手带来了！”

郭栋呵呵一笑：“尼玛，这种地方会有野鸡？在哪家鸡圈里面抓的？”

赵强一脸兴奋的道：“可能是忘记回家的路了，反正它一个人在那里蹲着，我们就把它带回来了！”

郭栋转身在杨武林床垫底下抽出一把菜刀提着：“你是来找刀的，鸡在哪里呢？”他才不管家鸡还是野鸡，只要能吃就是好鸡。好久没有吃到这种散养的纯土鸡了，没想到一重生回来就能吃上，也算有口福了。郭栋冲到对面宿舍，“鸡呢？”

大家七手八脚的把鸡宰杀了，去毛和内脏之后，把那个大红喜字瓷盆端过来，盆下面点上三堆粉笔蜡烛火，开始煮鸡。这种火烟雾十分之大，大家围在火边，眼睛被熏得实在难受，可谁也不愿意早早睡去，都在等待着美味。

正在这时候，外面楼道传来一阵响声，紧接着是一声断喝，杨武林在门口一望，“打架了！”大家一窝蜂的跑出宿舍去看热闹去了。只有郭栋一人微微笑着，依旧守在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