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吵杂的声音半点不能影响他,他只悠然靠在一张竹椅上喝茶,忽听楼下老鸨笑了一声:“哟!佟三公子大驾光临!来来来,稍等片刻,这新来的雏儿正在后面准备着呢!”
元阮正嗑着瓜子,也不看来人,萧绝的视线微微朝下望去,只见一个身着金色镶边冰蓝撒花织锦交领长袍的男子进来了,乌压压的黑发单用一支玉簪绾了,一双狭长的眸子阴光沉沉,肌肤青灰,薄薄的嘴唇上翘着撇小胡子。
此人正是佟家三公子,佟莫牙的侄儿佟无邪,此人阴狠毒辣,诡计多端,但却是个难得的人才,善长工巧和机关术,奇门遁甲样样精通,若论其邪术更在佟莫牙之上。是步錾最为倚重的人。
一年前他秘密为步錾制造死尸军团,在与燕国的大战上,死尸军团在一夜之间剿灭燕国十万大军,燕国皇帝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十万大军是如何折损的,逃回去的士兵传的神乎其神,说是遇到了鬼,从此燕国一蹶不振,割下十六座城池给大历。
步錾中毒是真是假萧绝现在也无处探知,后日他就要去京城,在必须要在去京城之前杀了此人,不然若步錾装病布下天罗地网以待他去,这死尸军团就算是他九黎殿也不能对付。
那是一群没有生命的死尸,他们没有痛感,哪怕被割掉了头颅依然能继续作战,而唯一能操控这群死尸的便是佟无邪。
佟无邪此人除了喜欢钻研机关术,还有一大爱好便是喜欢雏儿,他不像他叔叔那般专爱偷抢人家女子,他只是在闲暇时间光明正大的逛青楼,若有他喜欢的雏儿,他必花重金包下。
而这个小小的涂江县最繁华的青楼莫过于翠云阁,但凡达官贵人,风流子弟逛青楼皆会来翠云阁。
今日翠云阁更是人声鼎沸,因为今日有位新来的雏儿胭脂姑娘,听闻这胭脂姑娘生的媚而不俗,清而不淡,是个极美的美人儿,最关键的是有人传闻这胭脂姑娘大约有点像佟府九姨太的品格,只是生的比佟府九姨太那稍显寡淡的模样要艳丽上许多。
萧绝正打量着佟无邪,眼光蓦地一转就看到打扮的光鲜亮丽的卿如尘,而卿如尘身后跟着作小厮打扮的夏花,她虽穿了个极朴素的青灰衣衫,却也掩不住周身光华,当然那光华只有他萧绝能瞧得见,因为夏花化了妆,脸上是极平常的颜色,半点都不起眼,连一向眼叼的元阮都未在意到她。
卿如尘左顾右盼,早有青楼里的老鸨迎了上来,虽然见卿如尘眼生的很,却是十足的贵公子的打扮,她这脸上就堆上一汪笑来。
卿如尘和夏花只觉得香风刺鼻,二人都不悦的挥了挥手,卿如尘人怀里摸出一沓银票气仰仰道:“给爷找一处最最清静高雅,最最精致屋子坐了。”
“哎哟喂!”老鸨打着手里的水绿帕子笑道,“这位小爷可不巧了,来的忒晚了些,最最清静高雅的屋子已有客人包下了。”拿帕子往卿如尘脸上一扬谄笑道,“不如这位爷就选个略次些的屋子,其实也是精致之极的。”
卿如尘一想第一次请夏花出来,虽然这地方是青楼之地,但也需寻个最好的,他面色一沉,厉声喝道:“休要啰嗦,若不给爷找个好位置,爷灭了你这地。”
夏花拉一拉卿如尘的衣袖:“适可而止啊!”
老鸨脸色微变复又笑道:“小爷喂,就算你灭了我这地,也还是略次些的屋子。”
卿如尘见自己大话抛出,怎肯在夏花面前丢了脸面,况且他可是堂堂魅影门的门主,这面子断不能丢,他更加愤怒的瞪着老鸨,恶狠狠道:“那爷先灭了你。”
老鸨脸色一变,冷笑一声,且别说这客人是个生面孔,就是个熟面孔她也不怕,这翠云阁可不是普通的青楼,怎容他一个外地人在这里胡闹,她厉声一喝:“这位小爷瞧着倒像是来闹事的,来人啦——”
夏花只是想来找念弟的,根本不想多惹是非,不想这卿如尘一出门就爱摆个谱,乱花钱就不说了,还非要找什么最好的房间,她正要打个圆场,一声怒喝传来
“他奶奶的,来你娘个人,再叫老子打掉你的牙。”元阮终于反应过来来人是夏花,一个纵身飞下,艳色直降在老鸨眼前,一把揪住老鸨的衣领,很是愤怒的瞪着她,“你个死老太婆,眼睛瞎了不成,这是老子的朋友。”
“好汉,住手,有话慢慢说。”老鸨一见这人气势甚强,脸色变了两变,语气倒软下不少,况且她开门是做生意的,眼看胭脂姑娘就要上场,她可不希望在这时闹出什么意外,不由的告饶了两句。
元阮和卿如尘还一起都要不依不饶,夏花喝了一声:“好啦,赶紧找个位置去坐。”
“来来来,到我那里去坐,那最最清静高雅的屋子正好给爷包了,呵呵……”元阮立刻恭恭敬敬。
卿如尘也闭紧了嘴巴,俯首贴耳的站在夏花身侧。
三人一道上了楼,只把个老鸨震的下巴掉了地,一个身着普通的小厮能有这般气势,看来她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了,这小厮才是真正的贵公子。
夏花气愤难消,蹭蹭蹭跟着元阮跑上了楼,卿如尘脸色不大好,心恨的痒痒的,好不容易跟小花朵有个机会单独出来,还被这该死的萧绝搅和了,怪只怪他自己,一心想在小花朵面前献个好,吵吵闹闹的想给小花朵弄间最精致的屋子,不想把小阮给吵下来了。
到了雅间,夏花恨恨的瞪了正自在喝茶的萧绝一眼,却听萧绝的阴冷的声音淡淡响起:“花儿,你也太任性了,怎么能随随便便跟个随随便便的男人来这种地方。”
“老子想来就来,管你屁事!”夏花冷冷道。
立在夏花身侧的卿如尘一听萧绝连用了两个随随便便,分明是在含沙射影的嘲讽他。
他恨恨瞪了萧绝一眼,气不恨的附合道:“怎么着,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小花朵跟我来怎么了,我这个人一向很正派的,这个人一向都不会随随便便的,我和小花朵来只是想保护小花朵,别的女人在我眼里不过是个臭皮囊,才不像某些人啊,表面上装作一副高高在上的清冷模样,实际上却比谁都……”
“操你奶奶的臭道士,你再唧唧歪歪就给老子滚一边去,爷邀请的是花花,可没有你。”元阮艳媚的桃花眼一瞪,嗑了一颗瓜子,“呸”的一声就吐在卿如尘的衣服上,又骂道,“你怎么还死赖在这儿不在啊,若不想走,就闭上你的鸟嘴。”
卿如尘倒并未生气,脸上却是一副好颜色,双手抄胸甚是温蔼的看了元阮一眼温声道:“小阮汉子,瞧瞧你火气这么大做什么?气大伤身啊!”
“我操你奶……”元阮更气。
“小阮,我和卿卿是一起来的,要走也是一起走,断无让他中途离开的道理。”夏花说话间,又剜了萧绝一眼。
萧绝见夏花果然是一副气着了的模样,那一张小脸即使化了妆还能看见丝许红色,他心一抽痛,顿生不忍道:“花儿,你瞧你,脸都气红了,我不就来趟青楼喝了杯茶么?”
夏花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下,瞟了他一眼冷声道:“你这人在哪喝茶不一样,偏跑到这里来?”
卿如尘嘻嘻笑道:“怕喝茶是假,顺便来看个美人吧?”
元阮怒道:“你个死道士,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头一仰又道,“怎么着,我和爷出来看个美人消谴消谴又挨着你这个臭道士哪筋了?你看你是皮痒欠揍了。”
夏花微有激愤道:“小阮汉子,卿卿是我请来的客人,你对他不礼貌就是对我不礼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