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以芳搁下茶盏,&ldo;意然,今日诸位夫人都在,你兄长……&rdo;
&ldo;你让她来,我专门备了一样东西赏她。&rdo;
她仍然没有容她说完,话赶话地逼了上去。
陆以芳扫了一眼周围其他几位夫人,有人虽然低头吃茶,但脸上无不挂着看戏的神色。陆以芳垂眼笑了笑,盏中的茶絮在眼前散出一个破碎的图案,缝隙处露出她的五官来,那柔善的眉眼让她十分满意。
&ldo;罢了,迎绣,去唤她来。&rdo;
***
人生的本质是灰烬,终究要为某一样东西,某一个人疯狂地燃烧殆尽。
从本质上来说,纪姜觉得,宋意然和自己是一样的人。
当婚姻这一盏灯被某些东西熄灭,又或者平宁的岁月被夺去,&ldo;家族&rdo;就会一把锋利的刀,一下子砍入女人的骨头之中。在嘉峪拼死也要保全宋简的宋意然,和如今为了解朝廷之围,只身来到青州的自己,有多大的区别的呢。
但人与人之间,从来没有交换义务交换立场,来彼此理解。
所以,当纪姜走到花厅前的院落之中,抬头迎面对上宋意然那双隐隐发灰的眼睛时,当宋意然看见雪中施然而立,仍然宛如明珠的女人时,二者心头皆有澎湃,却又各不相同。
&ldo;呵,真好看。真是让人心疼。&rdo;
宋意然捧着手中的黄铜暖炉走到门前,迎绣打起遮雪帘,纪姜的那张脸终于明明白白地落入了宋意然的眼中。
她低垂着眼,背脊却挺地笔直,在一众习惯了卑躬屈膝的下人当中。她理所当然地凸显出来。理所当然地,被宋简&ldo;看入眼中。&rdo;
迎绣牵了牵纪姜的衣袖。她才慢慢地伏下身去对宋意然行礼。
这个礼行得并不容易,无论她下了多大的决心,走出大齐的宫廷,去融入宋简身边那个复杂又混沌的世道,她骨子里还是优雅的宫廷贵族。
向宋简屈膝容易,毕竟那是曾经相濡以沫,皮肉相挨的人。面对宋已然,却没有那么容易。
&ldo;请小姐安。&rdo;
她吐出这句话的时,宋意然的背脊上像爬上了一只恼人的虫子,在骨髓里乱窜。
她说不上来心里头是爽快还是别扭,总之像是一把刀子抽出来握在手中,手却被另外的人捏住,她突然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握住那把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