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音刚落,宫门前的垂柳阴里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ldo;谁教的她的,临川公主猜不出来吗?&rdo;
那声音久违了。是极准音的官话腔调。纪姜在雨中回过身去。
柳影下先显出一把油伞,握伞的女人手骨纤细,穿了一身素色的衣裙,粉黛不施,嘴角噙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笑容。
&ldo;殿下,您都是受奴婢教诲长大的。&rdo;
她一面说一面走向纪姜,直到手中伞覆上纪姜的头顶。
大雨轰隆隆地砸伞上。
&ldo;你曾经明明教过我,有气节的宫女是看不上那些……&rdo;
&ldo;纪姜,我教给你的东西,我自己都不信,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你会那样的听话,一样一样学得那样的好。其实,当初在青州第一次见你,我也很心疼你,你的确是大齐当之无愧的殿下,也是我用尽心血雕琢的女人,若不是……&rdo;
她说着说着,莫名地笑出了声。
&ldo;纪姜,我后来也有仔细地想过,我恨得不是你,是宋简。他那个人啊,对得起朝廷,对得起百姓,甚至也对得起你,唯独对不起的,就是我们这些在他内院里熬油一般的女人。&rdo;
&ldo;即便如此,你也不该与梁有善……&rdo;
&ldo;呵,殿下,我是早就告诉过你,有气节的宫女是看不上阉人的,若不是宋简逼得我无家可归,毁尽我的余身,谁会委身给一个太监!&rdo;
她的话声癫狂,在纪姜的记忆里,陆以芳从来不曾露出这样的神情。
她陪伴过她的幼年时光,是她少年时代全部的精神倚靠。就连母后都会在恼怒后失态,失语,只有陆以芳不会。那个时候女君子,甚至在替她受过刑责之后,也会扫平容色替她端茶。
&ldo;你死得早些,或许我就不会这样对宋简。&rdo;
她身子往后一仰,同纪姜之间拉开些距离来。一样的是熟悉容貌的,可当年熟悉之感却已经荡然无存。
&ldo;如今这样可真好,我真是喜欢看你如今这副模样。你们这些所谓的良善之人,不过是踩着我们这些人的人生在苟延残喘,你以为,你真的很高贵吗?你眼睛干净得太久了纪姜!&rdo;
她陡然提高声音,混着一声闷雷劈入她的耳中。
&ldo;你没有看过宋意然是如何在军营里挣扎的吧,你也没有看过,我为了你这位公主的过错,挨过多少的痛责,你也没有看见,陈锦莲是怎么惨死在宋简面前,更看不见,宋府那些女人!她们是怎么一夜一夜地熬着,熬红了眼睛,熬枯头发!&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