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氏听他这么说,亦觉有理,可叫她一辈子待在远离权力中心的地方,也甚是难忍。双手攒拳,她方想再出言相劝,却被李显瞪了一眼,“阿韦,别想着那些不该得的。眼下我们儿女双全,粮食富足,除了出不了房州,还有什么不满的?切不可再有非分之想,阿月能将八弟拉下来,定同母亲一样心狠。她不会将好不容易夺来的帝位送人。为了儿女们,我们还是留在这里,好不好?”
末一句带了丝恳求,韦氏听后,忖着他的言语,慢慢叹了口气,“你说得在理。我们留在这里,不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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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员挫败而归,李令月却也不责罚,只勉励几句就让他回去歇息。想起女儿那日信誓旦旦的模样,李令月不禁莞尔,“玄儿这丫头却是伶俐,想来日后治理江山也可让我放心。”
有人夸自己孩子,就算那人是孩子的亲生母亲,上官婉儿亦觉得欢喜,问:“你打算近期立玄儿为太女?”
李令月颔首,“我就这一个女儿,太女自然是她的。先给她培养些心腹大臣吧。是了,我那几个侄儿近来可还安生?”
上官婉儿回道:“你将他们都安置在宫里,不是照看马匹就是看管书卷,连个兵都不让他们带,又能出些什么事?”想到苏慕蓁的死,她忽又问:“先前你怀疑慕蓁的死与几个孩子有关,如今瞧出是谁了么?”
李令月捻起枚荔枝剥着皮,悠悠道:“无论是谁,都不足为惧。”上一世李隆基掌管皇帝亲军,手下士兵近万人不可小觑,可这一世她不给对方这个机会,对方便如同蝼蚁一般,只消她动动手指便可化为肉泥。如此一看,要想抓住他的把柄,还要适当推他一把。果壳剥下,她将瓤肉送到上官婉儿唇边,弯唇轻道:“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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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相王府邸。
“大哥,恭喜你,陛下擢你为左卫将军,不用再做校书郎了。”李成义对着兄长李成器拱手道喜。李成器回以淡笑,“宅家仁厚,我必当忠心尽职。”
李隆基心下暗哂,区区一个从三品的将军罢了,这些人还真容易满足,莫非忘了自己的姓氏么?堂堂太子居然满足当一个小将军,真是丢我李家的颜面!
“三弟,你怎么不为大哥开心?”李成义睃着弟弟,大哥任了左卫将军,他虽然没这么高的职位,但也被提升为右卫郎将,手下掌些兵权,可比自己出身高的三弟却还是个尚辇奉御,一直管着皇帝的闲厩马匹。看来这心高气傲的三弟很是不招皇帝姑母的待见啊。
李隆基淡淡觑向二哥,唇角微勾,却不带笑意,“大哥身份尊贵,左卫将军之前也不过是他的下属。”
李成器一慌,旋即拦住弟弟的话,斥责道:“鸦奴,不许再提这事!宅家予我左卫将军乃是恩赐,我理当感恩戴德。”见李隆基寒着个脸不说话,他又缓和了颜色,拍着他肩膀哄道:“你尚且年幼,待你束冠,宅家会予你好差事。”
谁稀罕。李隆基不以为然,可面上却还扮出一副受教模样,“大哥放心,鸦奴明白。”
自家兄长已然忘却昔日身份,更谈何指望他们兴复大唐,看来他还需要另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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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透过窗扉映到长生殿内,大周朝最为尊贵的两位女人业已结束一日劳辛,处在妆台说着体己话。
“相王家的二郎君都封了右卫侍郎,三郎却还只为你照看马匹,看来你很不待见这孩子。”上官婉儿揶揄着问,“他如何惹到你了?”
李令月嗤道:“我要说他从上辈子便惹到我了,你可信?”
上官婉儿为她拆着珠钗,婉娈道:“信,兹要是你说的,我便信。”
李令月抬手抚上婉儿垂下来的发,面目温柔得不成模样,“婉儿,今夜朕有赏。”
上官婉儿面色微红,螓首微颔柔声应了句,“那妾便谢过宅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