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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1页）

门帘一掀，周公谨从桌后抬起头来，鲁肃进来禀道：&ot;都督，刘备应允，我大军路过，必出城犒赏。&ot;

&ot;甚好。&ot;他笑了，&ot;届时我等趁机杀入城去，诸葛不还我荆州，我不会自己去取么？&ot;

&ot;都督……&ot;鲁肃却笑不起来，&ot;都督面色苍白，病体未愈，此时轻上战场，只怕……&ot;

&ot;怕什么？&ot;他淡然，&ot;你既然还唤我一声&lso;都督&039;，我也当为主公赴死。&ot;他悄悄侧身借桌子挡住左肋伤处，不让鲁肃瞧见衣上渐渐晕开的红痕。

若当真要死，与其安然死于病榻，他宁愿为东吴一搏。他低头忽然轻笑，若是被那人知道，定又要说他迂腐愚忠……

他的笑容慢慢泛上苦涩，此一役，若胜，他取回荆州，若败，他赔上性命。不论胜负，那人必是毫不在意，身在局外无辜地笑吧？

荆州十里，江面静静。他越行越是心疑，教船靠岸，亲自上岸乘马，往荆州去。一路上那般寂静，他愈发警觉，四下环望。荆州城俨然就在眼前，他勒住马，忽听梆子一响，城上军一齐竖起枪刀，赵云出现在城楼，俯望他笑道：&ot;我家军师已知都督假途灭虢之计，都督还不束手就擒么？&ot;他勒马要回，一人飞马来报：&ot;四路不知多少军马，喊声震动百里，都言要捉周瑜！&ot;

他心中一痛，不知是怒是恨，嘴角一牵，仿佛要笑，张口却吐出一口血水来。他仰起脸，苍穹如洗，宛若在旋转。他抓着疆绳的手不知觉松了，仰天从马上栽了下来。

&ot;公谨……&ot;

他的意识渐渐模糊，自嘲地想着，不会的，他一定是听错了，那人决不会……叫他公谨。

09

他在意识模糊间，做了一个梦。

梦里山遥水阔，他踏着一地落英，走到水边去。

走到近前，看见那人倚靠在水边大石上，睡得香甜。

他望着那人如玉的容颜，不自觉地伸出手去，眉梢，眼角，脸颊，红唇，颈项……那人忽然睁开了一双眼，亮若繁星，明如秋水的一双眼。

&ot;都督，都督此病，唯有在下可医。&ot;

&ot;都督许诺，向来不悔，都督若取不得西川，我家主公取之，有何不可？&ot;

&ot;脱了在下衣裳却不动手，莫非都督其实不懂其中之道？&ot;

&ot;听闻都督重病，特来看望……&ot;

&ot;都督以夫人许刘备，不如以都督许诸葛……&ot;

都督……都督……

是了，那人从来带着笑意，尾音上扬，假惺惺地唤他都督。

那一声&ot;公谨&ot;一定是他病得模糊，臆想出来的。

他明明是极明白的，心里却仍是泛了酸苦，慢慢睁开了眼，醒转过来。

目之所及，个个哭红了眼，他翻了个身，笑：&ot;这是做什么，我还没有死呢。&ot;

不知不觉，竟学上了那人什么事都笑的毛病。

鲁肃趴在他床边，他伸手抓住，撑起身子：&ot;既然刘备已知我计，不如你伴我干脆打下了西川吧。&ot;

&ot;都督……&ot;

&ot;我无碍。&ot;他按住血流不止的伤处，几乎已经决不出痛苦，他只知他不能死，他还没有拆下那人嬉笑面皮，还没有一偿心中的怨恨情仇……

有人匆匆送上一封书信：&ot;都督，诸葛先生有信送上。&ot;

他接过来，拆开，信中掉出一张白纸。

他疑惑：&ot;诸葛交信于你时可有说过什么？&ot;

&ot;诸葛先生说，这是都督前次所问问题的答话。&ot;

他攥着那张白纸，想不透他何时问了那人什么问题。他慢慢躺下去，心中自嘲：那人知他每步行止，他却连那人一封信也参之不透。

他前次见到那人，是在他的军帐，他侧身向里睡着，箭疮疼痛难忍，那人进来，他以为是程普，自言自语般说了些话。

他说了些什么？

&ot;若我死了……你猜猜，那人是何脸色？&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