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惟对洪老三说:&ldo;给老丈十两吧!&rdo;他没按照生活标准,但是按照自己的结余来算的,给出四分之一,也不算多。
别说洪老三面露惊讶,老郎中都有些不相信:&ldo;这么大方?你肯定会回来接他?&rdo;这么多钱,能让个农家生活一年。
秦惟说:&ldo;当然!只是得一两个月吧!这人我要带回去,为他花了这么多钱,也算是我买的了!他这么经得起疼痛,肯定不会轻易被玩死,这才是物有所值!&rdo;
老郎中哼了一声:&ldo;年轻人不要学耍花腔!&rdo;洪老三放下了手里的病人,秦惟将其身下血污的旧被褥抽出,扔在地上,又给人盖好了被子。
洪老三下了床,拿起桌子上的匕首,在被褥上抹干净,插入怀中的鞘中,顺手掏出银票给了老郎中。
老郎中接了钱,慢慢地往外走,秦惟看他的步态,知道他该是胯骨有问题,可惜这里无法手术,日后还会越来越难受,只能真诚地说:&ldo;老丈慢走。&rdo;
老人回头看秦惟,说道:&ldo;你们运气不错,这是里长的家,他们夫妻都是个实诚的。&rdo;
秦惟行了一礼:&ldo;多谢了。&rdo;
门口,农妇的声音:&ldo;郎中要走了?您等等,当家的!&rdo;
农人的声音:&ldo;我送您回去……&rdo;
农妇端着个上面盖了两个碗的小瓦罐放在了桌子上,见到地上血污的被褥,弯身抱了起来。
秦惟说道:&ldo;夜都深了,打扰大嫂了!&rdo;
农妇闻着血腥气,脸色有些紧张,声音发颤着说:&ldo;客官们好好歇了吧。&rdo;
她出去了,秦惟泄了劲儿,坐在床边,往茶杯里倒了冷茶,喝了一口,觉得胃不好受,就从拿下瓦甑上的土碗,往里面倒了粥,又将凉茶倒入,再喝时,觉得正好,出了口长气,对洪老三说:&ldo;洪叔,来喝点粥吧,用凉茶兑兑,别烫着。&rdo;
洪老三今晚算是开了眼了,十七皇子哪里是个无能的孩子?真是太懂事!太能干!……
他照着十七皇子说的勾兑了粥,一口气就将碗里的粥喝光了。
秦惟已经很累,起身往外走,准备方便了赶快去睡觉。洪老三跟着他出来,到了地方才小声问:&ldo;公子为何重酬那位郎中?为何说我们一两个月后回来?&rdo;他们很快就会返京。
秦惟也对他悄声:&ldo;我们没法带着人走,必须留下他。给的钱多,老郎中就会多照顾他些日子。等那个人的伤完全好了,不会等我们回来,肯定自己走了。&rdo;
洪老三才明白为何十七皇子没对那个人说什么好话,原来是想激他逃走。按照洪老三的心思,这个小倌本来就无需救,十七皇子出京,这事不能留下证据,救了这个人都应该灭口,更不能放了他……可是这里如此偏僻,十七皇子一般在府里也不出来,不会见几个人,何况十七皇子还打算离开京城了,十七皇子心好,救人一命也是积德……十七皇子爱干嘛就干嘛吧,也不是多大的事。洪老三纵容地想。
两个人回到屋里。虽然床上的人看着该是在沉沉昏睡中,洪老三还是怕这个人夜里会干点什么。他撤去了床上的桌子,将躺着的人重新挪动,自己睡在了这个人和十七皇子之间。
一夜过去,天才蒙蒙亮,秦惟和洪老三就起床了。秦惟去与里长说了要留伤员在这里,老郎中会天天来,又留下了五两银子。里长很喜欢这个说话带着点笑意的青年人,听见老郎中都答应了,就同意了,还推脱了两下银子,被秦惟坚持,才收下了。
临走,出于医生查床的习惯,秦惟去摸了下病患的头,发现还烧着,可不是滚烫。昨天到现在病患没吃没喝,不可能就好了。他又掀开被子看了下大腿和病患背后的伤口,都没有大量的血迹,该是开始愈合了。秦惟就给病患盖好了被子,转身离开了‐‐他现在有急事!他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后面就交给别人吧。(他做了菜后是从不收拾台案的!)
秦惟和洪老三上了马,继续赶路。他们不知道被打的大汉勾结了官府,昨天在镇子里上上下下地找他们。又怕坏小子真的回来防火,入夜严加防范。次日终于打听到了他们出城的方向,派了人追赶。秦惟和洪老三骑着马,已经离开了。那些人也沿途打听他们的踪迹,好在秦惟和洪老三天黑投宿,走时也是清晨,没几个人看见。里长更不会说什么,结果是不了了之。
秦惟他们只骑了两天,还没有到那个他让人埋伏的地区,在路上就看见了迎面走来了好几个平民打扮的人。两边一对面,都愣住了。来的人正是十七皇子府里的,怎么也没想到会在乡间大路上看到十七皇子!
秦惟这边也呆了片刻‐‐那位他派的领头人物怎么神似前世骨科大楼后门门卫保安小哥?他在记忆中看到这个人的面目时没有这个感觉,但是见面一对眼,他就认出个熟人来‐‐他是走火入魔了吧?
洪老三使了个眼色,大家离开了大路,走到了不远处的一片林子间,这几个人对下马的秦惟行礼,领头的家仆,脸盘方正,看那架势,比洪老三要精神得多,但并没有洪老三那种隐约的煞气。秦惟知道他叫石有田,其实一点田地都没有,爹娘去世,娶了个老婆,两个人在府中许久了,一直没有孩子。
等不及石有田开口,秦惟急忙问:&ldo;你们这次杀了人吗?有没有一个很黑很瘦、长得难看的矮个子?&rdo;
石有田马上摇头,四下看了看,向秦惟倾了上身,轻声说:&ldo;我们没动手杀人,只是帮了个忙。&rdo;
秦惟蹙眉,觉得石有田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石有田以为秦惟想听更具体的,忙详细汇报:&ldo;殿下说这片地方都是山丘,路径狭窄,能堵住人。我就找了个一边是山壁,一边是临水高坡的路段。我们藏在崖上才等了两天,就是七八天前,从西边过来十几个人,有的人是东宫侍卫的装束,该是太子的人。我们人少,不敢下去,就从崖上往下扔了好多石头。&rdo;
秦惟再次询问自己关心的:&ldo;那些人里面有个黑瘦的矮子吗?&rdo;
石有田皱眉了:&ldo;没看清楚。他们见有落石,就停下来,后面的人就追上来了。那些追兵有全身黑衣的,也有杂色衣服的,快上百了。有人还持着弓弩。他们两边开始打,我们又往下投石头,他们都不敢到我们这边来,就往对面坡上去了。我们在崖上远远看着,那些人将太子的人大多杀了,余下的两三个人逃下了河。然后追兵就往我们这边来,我赶快带着人从山上跑了,在野地里躲了几天,周围没动静,我们也不敢再回那里,就打算回京了。殿下怎么……&rdo;
秦惟追问:&ldo;那到河里的,有没有可能逃生?&rdo;
石有田摇头:&ldo;河流水急,不是个逃路。那几个看着都受了伤,追兵还到河边she了箭。&rdo;
完了!秦惟的心掉到了井底‐‐看来我还是杀了他!没有改变命运!那现在是不是就等着太子杀我了?
洪老三知道秦惟的意图,安慰道:&ldo;也许还是有人逃脱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