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医一双眉毛花白,现下正紧紧拧在一起,垂首为今上把脉,额上不断浸出冷汗。
过了约莫盏茶时间,老太医呼出一口气,捏着袍子起身,一边搓着胡须一边说:“今上夙夜为国事操劳,已然积劳成疾。”
“张太医医术高明,可有解救之法?”裕安踱步迎上来,低声问。
张太医摇了摇头,并未因为榻上之人是天子就做出保证,眉目反而拧的更紧:“经年累月,郁结已在心中,加之今上近年来过分操劳,老朽无能,实在无能为力。总管平日在今上身边可规劝一二,让今上不要过分操劳才是。”
裕安颔首,瞥向榻上那万人之上之人,无声叹了口气。
今上身体抱恙,而后几天连上朝都免了,一直待在御龙台养病,一干国事全权交由内阁商议。
孟元被封为安王,在京府通判任上不足半年,今上直接下令任命孟元为京府布政使,越过几位养在宫里的皇子,直接入勤政殿同诸阁老一道议事。
休养几日之后,今上面上稍微恢复些血色,就开始询问政事。
裕安伺候在跟前,递上煎好的汤药,劝道:“今上可要再歇会儿,朝中有各位皇子和大人看着,一时出不了岔子。”
“咳咳!”今上以帕掩唇咳了一通,眼角甚至逼出了眼泪。
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今上把帕子给裕安,余光瞥见上头的血迹,神色如常接过汤碗,问,“安王现在何处?”
裕安把帕子收好,躬身站在榻边,恭敬回禀:“安王现在正在勤政殿与几位阁老议事,各省如今都在准备春耕,还有江南水道疏通一事,都等着朝廷决议。”
今上侧身,向着窗外望了一眼,浑浊的双眼渐渐有了光彩,片刻后收回视线,转而问道:“国公府进来可有异样?”
“未曾,只是”裕安神色微顿,斟酌了一瞬,仍旧如实道,“只是那国公府的二姑娘,近来和安王走的很近。”
今上扬眉,沉声念道:“国公府二姑娘。”
京城闺秀实在太多,在脑子里搜寻一圈,今上眼前有了个模糊的印象,说:“从前安王就在朕面前说过他已经有了喜欢的姑娘,但朕从未听说他和哪家姑娘多说了两句话,如今你说他同国公府二姑娘走的极近。”
说到关键之处,今上却不肯再说下去,就此止住话茬,转而说道:“扶朕起来,去勤政殿,朕要去看看安王。”
议事处就设在勤政殿里的偏殿之中,孟元穿上一身莽服,头上戴上玉冠,长身玉立于殿中,与朝中大臣侃侃而谈。
皎皎少年,威仪浑然天成。
今上站在门边,远远看着孟元背影,恍惚间好似看见了南安王,停在门边,一时没有忙着进屋。
正相萧翎恰好侧身,率先注意到今上,顷刻间停了话语,连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