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瓷
空气中只有远处画舫飘来的丝竹管弦的声音,四下静悄悄的,数道视线全落在尹洛依身上,那道道炙烈好似明晃晃的阳光,一齐打在尹洛依身上,似要透过她的皮囊看清她心底的意图。
尹洛依素手端起茶盏,全然不在意周围的视线,兀自吹开面上漂浮的茶叶抿了一口。抬首间尹洛依瞧见大伙儿的视线还落在她身上,尹洛依眉头轻蹙,问:“你们都看着我干嘛?”
将茶盏放回桌上,尹洛依这才看向孟元,慢悠悠的开口道:“二哥哥,你来国公府到现在都有几年了,但我一直不知道你以前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从前也没机会问,趁着这个时机可以和我们说说吗?”
呼气的声音此起彼伏,除尹洛依和孟元外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但同时也对这事儿很感兴趣。
赵钰虽混,但从小就得名师教导,此次秋闱也不过第三。还有那出生太傅府的秦湘,也只得了第二。
孟元来国公府不过几年,他幼时又师承何人,能将孟元教导的比起那些世家贵子也丝毫不差。
尹洛依话说完后,孟元久久不语。她用余光注意着孟元,细白的指尖轻搭在茶盏上,直到杯上的热气彻底消散了,孟元依旧垂眸沉默着。
阳光穿过轻薄的纱窗进来,将船舱照的透亮,孟元逆光坐着,面上连半丝波澜也无。
半晌后,他终于抬起了眼皮,在赵钰等人身上扫了一圈后,最终把视线落在了尹洛依精致的眉眼上,淡声道:“现在不行。”
“愿赌服输,但我输的对象是二妹妹,自然不能把事情讲与旁人。”孟元的眼眸深邃,脸部轮廓刀削过似的分明,浅淡的光线落在他的面上。他容色格外俊秀,眼眸深深的看着尹洛依,声音微哑着说道,“改日选个无人的时候,我亲自说与你听。”
尹洛依颔首,轻声道了句“好。”
对上孟元的眼睛,尹洛依从他那双一向平静的浅灰眼眸里看出深沉的情绪。她以手撑着下巴,回忆着孟元的过往,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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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洒在湖面上,水面上呈现出一种波光粼粼的光泽,一艘精美的画舫随着船夫的动作,慢慢的向前晃悠。
因着先前花生的事情,赵夫人冷落了赵娇娇好一阵子,最近赵小公子受了风寒赵娇娇不但日日照看,还去寺里为赵小公子求了香囊,赵小公子紧跟着就痊愈了。
母女哪有隔夜仇,赵夫人毕竟宠爱了赵娇娇多年,现下赵娇娇又在她跟前做出了副爱护弟弟的样子。赵夫人自然心软了,待赵娇娇又回到了从前的样子。
憋屈了好一阵子,赵娇娇寻着今日这个好天气,邀了许多贵女,来护城河游湖。
赵娇娇站在船舱外吹风,迎面驶来了一艘精致的画舫,她把视线放远,在船身上瞧见了国公府的族徽。
站在赵娇娇身旁的贵女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还真是冤家路窄!”
这声叹息虽轻,但赵娇娇离得近,还是听见了。她伸手握紧了边上的围栏,死死的盯着对面的画舫,喃喃道:“我被母亲冷落了月余全都是拜尹洛依所赐,她还害的五公主去了庵堂,我和她的账也是时候清算了。”
静静的站在围栏前头,风划过赵娇娇的脸颊,她面上划过一丝狠厉,指尖的力道随之加重了。
船上帮忙的伙计过来,俯身禀告:“姑娘,刚才风有些大,使得咱们的船就要和对面撞上了,开船的老李着小人来问问,是不是要转道避开?”
赵娇娇轻声笑了,从那笑颜里,她身旁的女子看出了浓浓的疯狂意味。
“避开……”赵娇娇扶着边沿的木栏,玩味的念叨着这两个字,面上的表情愈发狰狞。
“你去告诉船夫,叫他不用避开,要是对面的画舫避开也就罢了。”她顿了顿,眼里的阴毒连热烈的阳光也无法驱散,“要是对方不避开的话,不用管结果,直接撞上去就是了。”
赵娇娇旁边的贵女又看着对面的画舫,她目光深沉的看了一眼船身的族徽。张了张嘴,到底什么也没说,抛下赵娇娇独自回了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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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洛依他们这边,游戏还在继续进行。
这次输的是尹洛依,尹洛依不去看孟元和赵钰气恼的眼睛,自顾自的给自家斟了酒水。
凑到杯口,尹洛依深吸了一口气,觉着这酒应该是用桂花酿的,闻着还有股子香甜的气味。
端了酒杯,尹洛依正准备尝一口,船身忽的剧烈摇晃了一下,尹洛依手上不稳,酒水被晃出了大半。
随后她感觉到身体往后倒去,跟着前头又有巨力撞了上来,情急之下尹洛依胡乱在空中抓了一把,手里的酒杯脱手落到了地上。
瓷片碎裂的“咔擦”声几不可闻,桌椅晃动倒地的声音轰隆作响,尹洛依慌忙间扯住了孟元的衣袖,随着这股劲给晃的头晕,她扬声问:“出什么事了,难道咱们撞到石头上了!”
尹洛菲抱紧了椅背,喊道:“这都接连撞了两下了,画舫都要撞坏了,什么石头这么硬,还在前头挡着。”
“国公府的画舫是铁杉木制的,坚硬程度堪比精铁,没那么容易坏。”赵钰收回飘远的视线,面目上常年带着的浅笑退下,一抹阴沉的神色浮现出来,沉声道,“应该是别的画舫和咱们撞上了,我瞧着今日湖面的画舫虽多,但都保持着不近的距离。况且护城河湖面宽阔,两艘画舫靠近的时候大可躲开,现下两艘画舫撞上了,事情定不会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