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再次因为偷生从贼泛起的羞愧死意,却随着丈夫的温言夸赞悉数化为深深爱意、不舍与依恋。
而后,江州众官闻知州主复生便尽皆赶来贺喜,以洗脱从贼嫌疑。
因为来人实在太多以至拥塞了道路,于是殷丞相就安排酒席,宴请了州主所属官员。席间老丞相恩威并用,直将这些地方官吏收拾得唯唯诺诺,管教的服服帖帖。
待将这边事情尽皆安排处理妥帖,便率军马回程。
大军没了急事,比之先前走的就要从容。可把尉迟敬德那老小子高兴坏了。
一路他就总是能变着花样操练人马,或连续三日夜不眠不休统军疾行,或在沼泽领军埋伏两日夜丝毫不动,或率人往返奔袭二三十趟不止,或在行军途中来回变换各种战阵,或分出一军忽然设伏偷袭,或佯装败退看谁是孬种谁是匹夫,或兵分十三路剿灭合围沿途盗匪,或合兵一处耀武扬威迈着正步,齐整整入大城绵延穿插而不犯秋毫。
总之,往日在长安城干不了、不敢干、不能干的事情,这家伙倒都给耍了一遍,每天把一群御林军累的精疲力竭,倒头便能酣睡。他自己却意气风,玩得春光满面。
不久,一行便浩浩荡荡来到当年万花店,丞相没理会一旁想着点子出神,续溢着坏水的尉迟敬德,只是传令大军安营休息。
光蕊见到这十九年日思夜惦之地,却哪还忍得住,不待玄奘指引,不等夫人马车,便一马当先冲着刘家店疾驰而去。
玄奘多日不见奶奶也是想念,且父亲复生的事情奶奶还不曾得知。倘若父亲突然出现在奶奶眼前,也怕老人有了惊吓反乐极额外生悲。
于是他也急急打马,紧追父亲而去。
恰那婆婆张氏当夜得了一梦,恍惚中见到枯木开花颇为美丽,又听到屋后喜鹊频频鸣叫似在歌唱。
待到梦醒,张氏掐算了下时日,恍然喜道:“莫不是我孙儿成事,带大军救出我那可怜儿媳,又为我儿洗刷了冤屈耻辱,回返来也?”
话犹未了,只听别院外就响起了那僮仆如雷哭嚎。
于是张氏便就更加坐不住了,一跃跳下椅子就奔到门口,拉门查看。
不料门一拉开,却与急急奔来的陈光蕊撞了个近在咫尺四目相对。
张氏看到了儿子亲面就是一呆,继而狂喜,咧着嘴便说不出话来,而后浑身瞬时没了力气,软塌塌就原地瘫了下去。
也算玄奘机敏,三两步越过颤抖中的父亲,便闪到老人身侧,双臂使出全力才险险架住老人身体。
“奶奶,父亲经历连番奇遇,又多得贵人相助,后得我师父法明长老舍身帮扶,竟真险处逢生,化险为夷复活了……”
听着孙儿的解释,老太太才相信此刻不是在梦中。
其后也不知她从哪又有了力气,向前猛的一扑便狠狠抱住热泪盈眶的傻儿子。母子二人也不说话、不叙事,只是抱头就在门口一阵痛哭。
良久,张氏的哭声才渐渐止住。正当状元公咧着嘴,冒着鼻涕泡想开口之际,却突然被张氏一巴掌狠狠抽在脸上。
“忘恩负义的东西!
你身后怎不见我那儿媳?她,她去哪了……
你说话啊!
当年若不是娘非要她随你去那险地,也不会使她经历那番煎熬折磨。
要不是我那满堂娇识得大体,若不是她忍辱负重,若不是她指点孙儿寻我,若不是她设法为你申冤,你娘怎可能安好,你又怎可能复活!
无论生过什么,娇儿也是我家的好媳妇,更是咱们的大恩人!
你若敢背信弃义,你若敢嫌弃我那乖媳妇,我……我,我就再也不认你这个儿子!
娇儿去哪了?你快给为娘说说她去哪了?
你说啊!
莫,莫不是……”
张氏一巴掌把陈光蕊扇得昏头晕脑莫名其妙,其后便就似连珠炮般质问怒吼。
随着话语,她的双手亦像铁钳般爆着青筋,死死抓住儿子肩膀使劲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