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士,女士,你的报钱……”
“给你!”
一赫把整个皮夹都扔了过去,捏着报纸的手抖得想风中狂摆的落叶,晃得她看不清纸上的大字。
“……据本社记者了解,昨日四马路……一死三伤,其中有一人疑似……”
她根本看不下去,整个人都在抖。
四马路是昨晚从查理饭店来欢送会的必经之路,又偏巧是黄昏之时……
她匆匆跨上黄包车,坐上车上便开始哭,不停抽泣。她默默祈祷无所不能的上帝一定要佑他平安,可一想到可能的不测又崩溃得一塌糊涂。
这绝不是她要的结果。
她要的是他好。
因为哭得太厉害,赶到仁济医馆时,她虚软着双腿没有办法从黄包车上下来,还得依靠车夫把她搀扶下来。
三五分钟的距离,像走了几年那么久。
医馆里的气氛果然和往日不同,三五一停,五步一岗,和往日比多了许多穿制服的年轻人。
好在,她是医院常客,医院医生护士都知道她是袁总长的红颜知己。看见她来,忙直接迎了进去,毫无阻拦。
一赫慢慢从护士口里得知。昨晚袁克放去参加欢送会的路上受到流匪伏击,腹部被刺,张隼手臂挂彩,流弹打中两名无辜的路人,一死一伤。
他送来仁济医馆后,大出血导致意识模糊,却还挣扎着在手术前让人把礼物给她送去。
他不想她担心,更怕她的哭泣。
手术进行了七个小时,虽然手术成功了,却依然随时有生命危险。
他躺在床上,浑身痛疼,眼皮都无力抬起来。只听见耳边一阵阵的哭泣,冰冷的额头贴在他的头上,泪水落于他的脸上。
是赫赫捧着他的脸,小心翼翼在他耳边呼唤着:“德谦、德谦……求求你快醒过来……”
他笑了,原来以为她很强壮,现在看来她还是棵小草啊。
“德谦,都是我的错,我的错……”一赫紧紧握着他的手再不肯松开。
一赫无法原谅自己,如果知道相处的时间这么短暂,她绝不会容忍和他分开一分一秒。
“求求你们一定要救他!”她泪雨滂沱,双手合十向医生们求救。
“沈小姐,我们会尽力的。”
她点点头,求完医生又来求他:“德谦,你一定要活下去,求求你——”
活下去。
这是她最低微、最低微的请求。
只要能活下去。
天涯海角,他去哪里,她去哪里,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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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严一赫你不是开玩笑吧!”
一赫看着眼前金怀雪气急败坏地摇头。
这次,真不是玩笑。
不再是受不了委屈和辛苦要辞职。她是再不可能今天说不干了,明天又出现在画室门口。
“照顾生病的亲人有许多方法,你可以请假,三个月半年,我们可以等。”
“谢谢你,怀雪。但我已经做出决定。”
两年的相处,她爱上这里的一切,她喜欢这里的每一个人。喜欢大家青春洋溢的脸,鲜明的性格和对未来的盼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