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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1页）

我与欣儿忙颔首退到一旁，见两人身披着墨色的披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袅袅之声

欣儿站在慈宁门外，遥望着渐行渐远的常宁，我则凝视着子静暖阁灯火通明的窗子。

我只听身后一身闷闷地呼唤：&ldo;五爷…&rdo;

再回头时，欣儿已经追了过去，独留我一个人站在原地。

我没有去拦欣儿，因为我能真切地感受到她心中想要对常宁倾诉的千言万语，若有人可以抛下身份与地位来帮如此我和我姐姐，我也会有满腔的话儿想要对他讲的。

我见子静屋中的灯光暗了一些，紧接着从屋中退出来一位年老的太医，拎着药箱子步步朝慈宁门走来，等他走出门来，我才上前一步忙问道，&ldo;大人，子静姑娘的伤怎么样了？&rdo;

太医在黑暗中看不清我的模样，等宫女提了灯笼照亮了我的脸，他才开口道，&ldo;姑娘可也是宫中女官？我已用金疮药替她止住了血，但她伤势很重，需静养几日才可下床。好在太皇太后看重子静姑娘，已经派人去看望了。&rdo;

我点点头，心里紧紧地牵挂着子静，竟没想到入宫第一日就遇到这样的事情，我忽想起身上还带着皇后赏的五两银子，赶紧从袖里取出来，放到太医手中，道：&ldo;大人，您收下吧，好好医治我姐姐她…&rdo;

太医推开我握着银子的手，道，&ldo;姑娘不要客气，这是我为人医者的本分。&rdo;

我仅仅入宫第一日，就目睹了这么多的勾心斗角、明争暗斗，也明白宫里人的势利，太医所说的&ldo;为人医者&rdo;，无非是他冠冕堂皇的说辞罢了，我既深知这点，便再三要求太医收下我的银子，他左右拗不过我，才肯将银子收入囊中，对我道：&ldo;姑娘不必担心，你姐姐她用的是最好的金疮药，不出三日就可以下床了。&rdo;

&ldo;多谢大人，大人慢走。&rdo;我福了福身，目送着太医在宫女的护送下渐渐走远了。

直到我望着子静的屋里熄灭了蜡烛，窗口处一片漆黑，我才肯离开，回望远处的长街，竟不见欣儿与常宁的身影，我心中无法，也只能自己一个人回北三所去。

回想这一日，我跌跌撞撞地在皇后跟前打碎了碗，也从子静口中得知了启青的底细。

我在府里时，也时常听阿玛讲起遏必隆的事情，可是当时却不知他们二人在朝堂之上针锋相对。如今入宫，我没想到自己已经被温僖贵妃留意下了，今日若不是佩月提点，我到现在也不会知道自己正身处危险当中，随时有被启青除掉的危险。

再次路过御花园时，晌午见的那些人早已不见了踪影。黑夜中静静的园子，一草一木都无区别，只是凄凉得让人深感物是人非。

昨夜里我在这里吹箫，有个陌生的男子恰巧撞见，幸好我躲开得及时，他没能追来。今夜里再次经过御花园，我还要再过堆秀山回北三所去。

星光熠熠，凄冷的光如水倾泻，洒在堆秀山上的亭台楼阁上，我万分小心地登上山去，只想快些回北三所休息下。行至堆秀山最高处的御景亭，我片刻驻足，望着今日晌午皇帝曾坐过的位置出神，&ldo;要说该感谢常宁，倒不如说更该感谢当今圣上，是他说的，叫常宁去随我们救人的…&rdo;

回想间，那洋洋盈耳的声音不禁又回荡在我耳畔，既清晰又模糊，越想回忆清楚，就越模糊不清。

&ldo;余音袅袅，不绝如缕…&rdo;我忽听到不远处一人的叹息，声音很近，我却没有见到人，不禁心里一慌，脚下也一歪，重重地跌倒在御景亭中，发出不小的动静。

&ldo;姑娘怎么了？&rdo;我面前正对的方向跑上来一个墨色服色的男子，他见我摔倒在亭中，便跑过来扶我起身，关切道，&ldo;姑娘是什么人？是…奴才冲撞您了吗？&rdo;

我上下打量他一番，形容俊朗，只是面庞还带着几分稚气，他身着墨色的服饰，身后没人跟着，头顶青金石镶嵌的六合一统帽，上缀红缨顶珠，手中握着一把折扇。

我内心思索，&ldo;阿玛的六合一统帽上嵌着的便青金石，阿玛是四品的朝臣，此人莫非也是四品的官职？&rdo;

我礼貌地推开男子的搀扶，颔首道，&ldo;多谢大人，奴婢没事。&rdo;男子不禁笑道，&ldo;姑娘说哪里话，怎知我是大人？方才我已说了，我不过是个宫里的奴才。&rdo;

我想起他刚才的一句话，&ldo;奴才冲撞了您…&rdo;

我这才放下心来，微微一笑，看向男子的面庞，月光之下，映衬得他孤傲而又寂寞，方才我在他眼中所见的几分稚气，此时已经被如水般的冰冷月光洗得了无痕迹。

男子坐于亭中，忽然脱口道，&ldo;夜深露重，姑娘何为独自一人到此处来？仔细摔倒了才是。&rdo;

我听他如此问我，不禁反问他道，&ldo;公子既然这么说我，那公子来这里是做什么的？不怕摔倒了么？&rdo;

他展开折扇，优哉游哉地扇着凉，园中寂静无人，只听山下的御湖中流水轻溅，如玉环相碰的声音，他缄默片刻，才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说道，&ldo;昨夜偶然经过此地，听见山上箫声如泣如诉，让我久久不能忘怀，故今日至此，想看看这吹箫的人还在不在。今日既没见着他，我想是昨日被我吓着了吧。&rdo;

我心下猛然一惊，昨夜里偷听我吹箫的人竟然是他，我一心只以为是常宁，竟没想到还有别人，我字字斟酌着开口问道，&ldo;不知您是什么人？奴婢完颜霏，北三所的女官。&rdo;

男子在听到我的名字后先是猛然抬头，而后低下头自顾自地一笑，开口道，&ldo;姑娘，我是，当今圣上…&rdo;

听他说&ldo;圣上&rdo;，我心内不觉一慌，却又立即察觉到不对，&ldo;他所穿的服饰以及用度打扮，至多和我阿玛一样，是个四品的朝臣，怎么可能是当今的圣上？真的皇上才不会卖弄自己的身份呢。更何况皇后今日请了皇上去用晚膳，这时候一定已经在坤宁宫休息下了。&rdo;

我仍站在远处，一动不动，定定地看着他。

他见我没有受骗，只是讪讪地一笑，接着道，&ldo;我是当今圣上的伴读，名叫君默，有礼了。&rdo;他起身向我拱手行礼，我也笑着福一福身作为还礼。

他继而坐定在御景亭中，靠在朱红色的圆柱上，仰望空中繁星如许，星光洒在他的眸间，几分寂寞之意就流露其中。我心中竟生出几分感动，他来这里为听我吹箫，今日没有听到，便一人孤独在此等候。

我与他对坐，取出袖中的箫，也望向星空，道，&ldo;公子不要扫兴，既然没见到昨夜吹箫的人，不如我为你吹一曲。&rdo;我举起箫来，放至唇边，抛开心中所有烦忧，一曲关山月悠扬而出。

他听后不禁兴趣盎然，拍手为我叫好，&ldo;姑娘好技艺，倒是能以假乱真了，与我昨夜里听到的箫声不分伯仲。&rdo;

我含笑点头，收起自己的箫，&ldo;公子过誉了，我只不过与额娘学过几年吹箫，所学皆是皮毛而已。&rdo;

那叫君默的男子静静地听着我，忽然问道，&ldo;方才还想问起姑娘家世，只是觉得实在无礼，我听姑娘姓…？&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