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俞恭恭敬敬的自报了家门,学政大人贵人事忙,每年都举办院试,见过的学生不计其数,自是识不得什么方家秀才郎,不过见是儿子结交之人,倒是也给了一张慈善面容:“好好,往里头坐。”
垂了帘子的大室,里头相对置放了十来张桌子,上头又有些果子糕饼酒酿,正中还有一个大火盆,正在燃着小火煮着酒,大室内既暖和又飘着酒香。里头已经坐了些人,好几张都是方才打过照面的熟悉面孔,方俞便知这就是座上宾的位置了。
“方兄,你先自便,我招呼应酬一番回来。”
方俞拱了拱手,寻了个靠角落的位置落下,今日来者众多,他一个既无家学渊源,又无功名在身的小秀才,今日能跻身坐到这里头来,那也是在瀚德学院里一众书生中拔得头筹的了,与他同来的书生都在外头呢。他能在这里头不受冷就挺满意了,自然不会喧宾夺主的去坐在显眼的位置上。
盘腿在角落里吃了两口热茶,他闻见屡屡梅花幽香,于是又起身出去转了转,这头的庄子修缮的极好,亭台楼阁,假山梅竹,学政县太爷要举办什么个宴会一类的,时常会来这头,累年之间修建的越来越好,几乎成了读书人诗会游集的地方。
但此地并不是学政和县老爷手底下的产业,反而是商户所建经营,素日里有大户人家办事儿一类的可租用出去,再者便是夏日来这头游会避暑烧香人多时,做客栈接纳人入住一用,不过像此等地方,价格都颇高,就似后世景区的特色酒店一般。
方俞掏出了铅笔和小本子,一边转悠,一边看书生谈论,然后有模有样的。。。。。。。。写了个灵玄洞山燕岭庄行游攻略。。。。。。。
“你这是什么笔?我竟从未见过。”
方俞听见有人上来搭话,回头还是个颇为年轻的书生,友善一笑:“这个叫铅笔,因着便于携带,揣着出门时拿出来写写画画。”
“可借我一观?”
方俞大方给了人,又教他如何写字,两人很快便说到了一块儿。
“虽书写不如毛笔灵便,也难成笔锋,但不得不说是真便捷。”
方俞点头:“若是见哪位名士所言颇能深思,那便当即录下,后也不忘,正所谓是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男子闻声笑了起来:“妙思,实乃妙思。听君一席话,得获至理。”
方俞见书生也着实喜欢这笔,便道:“今日相聚于此,又与仁兄相谈甚欢,实属缘分,若是仁兄不介怀,这只笔便赠与仁兄,也当是全了这场缘分。”
“韫禄兄,迟迟不见你踪影,原来是在此与方兄畅谈。”
“诶,李兄识得这位郎君?”
李昀道:“如何不识得,方兄可是我请来的,你们再此议论何物,这般起劲,我远远的唤你们也不见得答应。”
有了李昀介绍,双方才算认识了,原来这书生是通判府上的少爷,虽是侧室小妾出身,但读书用功刻苦,比家中正室嫡子尚且还先考得了功名,且其生母又极得通判老爷的宠爱,季韫禄自然在家里很得脸面。
自然,这些家事都是方俞后头才晓得的,眼下只知季韫禄竟是通判府的少爷。他感慨一句,怪不得书院里的学生听说学政游会都削尖了脑袋要来,梁闵胥以为他来不了又张口闭口的讽刺,原来这游会上真真是卧虎藏龙啊,兴许随意一名不起眼的男子便是什么举子名士又或者是个官二代。
一番交谈,方俞又折了一枝铅笔,幸好今日出门带了三支,要是再有人要,那可真是没有了。
内室里已经有举子在讲学,方俞随着两人进去盘腿也听了起来,听着有要紧之处,他记录了几句。
讲学之后便又是些吟诗作赋的活动,书生可带着自己学业中的疑惑请求名士举子指教等。
方俞被拉去吃酒烹茶,做起了飞花令。
按照作诗顺序,头一个作诗的花字便为首,做七言律诗,十四个字后再重头开始。
李昀起了个头后便丢给了方俞,他便诵了一句。
众人称好,一直顺下也有未做上的罚了酒。见此间得趣,慢慢又有人加入进来,二轮再上来时方俞又接着作。
见有出彩的方俞还是拿出小本子记录了一二,同诸人玩乐几轮后,他还是寻了一两个问题前去举子前请教,又将人所言一一记录进册,为此还博得了举子赞扬,说是个虚心求教的好学生,保持此求学之心必有作为,殊不知他是为了完成张夫子布置的课业,到时候回去文章有可写之处才问的。
此场游会一直举行到酉时才结束,许多学生还颇为意犹未尽,方俞却是早想溜了,项目不是飞花令罚酒便是讲学求教,要么一群人围着梅花园咏梅,无非是换了个地方上课罢了。
但今日出来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多了一篇行游攻略,他的美食攻略已经四五篇了,但旅游攻略进度却还很少,回去还得加把劲,争取在过年的时候把册子印发到他们家茶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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