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整天,可儿都神不守舍的,许桡阳生气了,许桡阳生气了。这个念头充斥了她全部的思想,她早上武装起来的那份性格这会儿开始摇摇欲坠了。她有心给他打个电话,可是,犹豫了一会儿,她握着电话的手就松开了。主动打电话,先放低了姿态,不就就证明她错了。她有错么?为什么不能和其他的朋友吃个饭?尽管那个人是谭东城。
她的这个想法初始的时候还硬气,到最后就虚弱了起来。等到下了班,门口那抹嫣黄色没有如期出现,她就更失落了。她略有沮丧地到路口的地方去打车。坐在车上,她心里又痒痒翘翘地拿出电话,想拨出去。电话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翻腾了几个回合,还是被她重新装进了包里。
晚饭,许桡阳没有回来吃,可儿吃的食不甘味,怕雅姨问东问西,她藏住了那份心事。但是,她的心事没有藏多久,第二天就白了天下了。因为许桡阳又一夜没有回来。依然是那空荡荡的一张大床,依然是那杳无活气的月色,一切都在瞬间变得毫不美好。
一夜都是恍恍惚惚的,无法安睡,无法入眠,无法让自己不去想他。
坐到早餐的桌上,可儿的脸色更暗淡了,精神更颓然了。她挑着筷子的动作都充满了情绪和委屈。雅姨默不作声地帮着把小菜移到她的面前,帮着她把鸡蛋剥好,放到她面前的盘子里。
看着她神思恍惚的样子,就知道她有心事,但是也不方便问。她模糊地感觉到可能是两个孩子闹了矛盾,但是,这个矛盾又不是她有能力可以帮着解决的。末了,她只能轻描淡写地说那么一句:“一段感情如果经不起风吹雨打,小小的问题就过不去,还怎么能走的远呢?”
这是雅姨在餐桌上和可儿说的唯一的一句话。但是,一整天,这句话就在可儿的耳边荡漾,原来感情就是要有这么多风吹雨打么?原来感情真的折磨人,因为她那么想他,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一个人。
许桡阳有三天的时间没有回来,连个电话也没有打过来。可儿坐不住了。每呆在房间里多一分钟都成了煎熬,连面对雅姨都成了困难。雅姨一句话都没有问,一如既往,神色如常地照顾她,这几天,照顾她更加细心了。可是,可儿从她的身上就是捕捉到了那份担心。她是在担心她,担心许桡阳这一去就不再出现了,担心从此这间房里就剩下了两个女人面面相觑。那日子是可怕的。
早上起来,阳光塞了一屋子。但是,房间里的清冷却没有减低半分。可儿昏昏沉沉地用手敲了敲头,昨夜,迷迷糊糊地在清醒与混沌之中徘徊,她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茫然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从水晶吊灯里折射出来的那个影子被拉长了,变形了。她呆呆地看了一会儿,翻身而起,到洗手间洗漱。
收拾妥当,换好衣服,她到杂物间找了一个简易的袋子,从衣柜里收拾好几件衣服放进去,又到卫生间装些日用品。这么一收拾,竟然是鼓鼓囊囊的一大兜。下了楼,她那兜东西就被雅姨收近眼底了。她诧异地问:“你干嘛?”
可儿坐到餐桌上,低头去吃饭,一边吃,一边故作轻松地说:“我搬回宿舍,不回来了。”雅姨的眼珠瞪得更圆了。“那桡阳知道么?”“这是我的事。”她尽量说的简单,说的毫不经意,她不想给雅姨劝她的机会。有决定权的不是雅姨,也不是她。
“不行,”雅姨立即急了,要起身,“我给桡阳打电话,不能让他这么欺负你。”可儿按住她的手,她用一种大人的成熟的笃定安抚她,“雅姨,你说过,一段感情如果经不起风吹雨打,小小的问题就过不去,还怎么能走的远呢?所以,如果我和许桡阳有缘,我们之间所有的问题都会过去,如果没缘,也可能无疾而终。”她注视着雅姨,从唇边硬挤出一个笑容,“雅姨,你放心,我没事。”
真的没事么?可儿走出家门的那个瞬间,眼眶立即湿润了。她突然有种自己被放逐的感觉,仿佛是一只刚刚找到归宿落脚点的流浪猫突然被主人嫌弃又推回了大马路上。而在这被放逐的瞬间,她那么期许,握着她脖子上那条绳子的主人手可以往回收紧。
许桡阳放下电话,脸色暗青地坐到椅子里。听着刘东在他面前汇报工作,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尽管努力集中思想,他仍然无法捕捉对方的音浪。她搬出去了。她竟然敢搬出去了?他心里恼火的想要杀人了,一个倔强的不肯妥协的小东西,只要她一个电话打过来,说点好听的,他分分秒秒都会冲回家,但是,这三天,她就是一个电话没有打过来。
这让他在原有的怒火上又强化了几分。怎么会有如此拧的人呢?恼火了一阵,他的火气就不知不觉软了八度。这三天,这要命的三天,他不止看了多少次电话,连睡着的时候,他都保持着几份清醒,真希望家里那张床更大点,更空旷点,那样,她睡觉的时候更不自在,更不安心,或者说不准会想起他。
“你有在听我说话么?”刘东的声音把他的思想拉了回来。他一怔神,转过眼光看到对方已经合上了文件夹。“什么事让你这么神不守舍的?”刘东斜睨着他,唇边似笑非笑地。“又有情债需要还了?”
“少来。”许桡阳一皱眉,一摆手,“你先出去吧!回头再说,你能做主的就不要再来烦我。”刘东站起身,拿着文件夹,嬉皮笑脸地说:“不是什么事我都能替你办的,晚上,国土资源局的领导点明要你到场,我能替你么?”
许桡阳懊恼地摆了摆手,应酬,每天怎么会有这么多应酬?吃完饭,洗桑拿,洗完桑拿,再去唱歌,唱完歌,再去宵夜,要命,他每天的工作都是用来应酬的,他这条命都是用来应酬的。他把头埋下去,用手插进去,辗转了几个回合,他闭着眼,懊恼地骂了一句:“宁可儿,你这个不知体贴的死东西。”
耳边有电话响了起来,他莫名地被吓了一跳,脸色跟着就狂喜了起来,一定是她,耐不住了,绷不住了。他一阵风似的把电话抓起来,放到眼前,他的脸色就跌了下去,电话是家里打过来的。
电话里,母亲的声音一贯的柔和,“桡阳,几天没回家了,晚上回来吃顿饭吧!”“我晚上还有应酬,回不去。”他耐着性子和母亲又聊了两句,就把电话放下了。重新把胳膊枕到桌上,他不胜疲惫地把头埋了下去。怎么会这么累呢?从来没有这么累过。
想了她整整三天了,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想。这会儿,那种思念的浪潮就更加来势凶猛,完全看不清体位地把他彻底迎头盖了下去。好一会儿,他挣扎着抬起头,把那电话拿到手心里,轻轻调出她的电话。看着上面那滚熟于心的几个数字,他犹豫了半晌,但是,终于,他叹了口气还是没有把电话拨过去。
许桡阳这样的情绪一直持续到陪了国土局的领导吃完饭,吃完饭又去唱歌。满歌厅都是嘈杂的声音,麦克风里重金属的回音像铜锤一样一下下敲着他的耳鼓,把他心口的烦躁全都一股脑的带了起来。身边那长相甜美的女孩,像狗皮膏药似的腻在他的身上,弄的他浑身不舒服。
坚持了一会儿,忍耐了一会儿,挣扎了一会儿,终于,他挺不过去了,那份想念彻底让他不淡定了。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脸色怪异地和那两个领导打了个招呼,夺门就走。刘东在后面追他,“你干嘛?把人扔在这,多不合适啊!”
他头也没回,干脆利落地甩给了刘东一句:“我有比这更重要的事。”然后,抛下刘东,他径直向楼下跑。体内有股热流翻江倒海地往上冲,他的脸色都涨红了,全身的神经都立了起来。怎么会冷静了三天呢?怎么会让她离开他的视线这么多天呢!
一路开过去,他始终被这个问题纠结着。夜晚的北京城,一到这个时间,路况就出奇的顺利。他一边开车,一边拨了那个电话。谢天谢地,她的电话还开着,电话几乎没有响几声,就被接通了。他按捺着声音里的波动,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听起来平淡。电话那端的声音嗯了一声。
他直截了当地把话扔了过去:“你现在在哪?马上出来,我现在过去接你。”电话里的人讷讷着,嗫嚅着,“我,我已经睡了。”他扬声喊起来,“你睡了?那现在是谁在跟我说话?是你的魂魄么?还是你真的是我少年时候放生的一只小狐狸,小兔子,小猫,小狗,这会儿更深人静该梳理你身上的毛了?”他一口气说了个痛快。“还是你脸上贴着画皮呢?时间短不够时间重新贴上?赶快下楼,我十分钟到。”他随即放软了声音,冲着电话低低地骂了一句:“你这个小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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